陈母厉声道:“听娘的话,放下凳子!”
“小炼,听你娘的话,放下凳子。从你刚挖的草药中拿出两株充抵税钱,足够了。”魏大夫这时说道。
“草药?”
一名狗腿子一把抢过魏大夫身边的草药,递给胡来,“胡哥,这应该就是那草药。”
“将草药留下,否则,死!”
陈炼重新抄起凳子,心脏狂跳,身体开始发抖,双眼血红,整个人几乎失去理智。
他打出生就没了父亲,十四年来,是他娘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艰难的生活,使他娘惹下一身疾病,如今命在旦夕。
这几株草药,是医治他娘的唯一希望。
谁敢断送他的希望,他会毫不犹豫跟对方拼命。
“这小子疯了,快跑。”
胡来拿着草药夺门而逃,两名狗腿子跟着抱头鼠窜。
“死。”
陈炼怒发冲冠,一声暴喝,将手里的凳子扔了出去。
砰。
“啊……”
那名抢夺草药的狗腿子跑得最慢,飞驰而来的凳子,正中他的后背,将他直接砸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胡来和另一名狗腿子骇得魂飞天外,哪里敢停留半分,立刻跑得没影了。
倒地之人挣扎起身,想要逃跑。
却见陈炼提着凳子,正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除了怒火之外,没有丝毫情感。
“陈……陈炼,我们都是同村,你……你不能……”
砰。
凳子狠狠砸在了那人头上。
“有什么话,到阴曹地府,跟阎王说去吧。”
陈炼的声音冷酷无情。
他提着凳子,就要向村正家走去。
“炼儿,你给我站住。”
陈炼依旧往前走。
“炼儿,你再走一步,为娘就死在你面前。”
“娘……”
陈炼回头,眼泪唰唰直流。
整个人无力地跪了下来。
他的心里有恨,他的心里有委屈。
他无处发泄,无处诉说。
魏大夫搀扶着陈母,来到他的面前。
“炼儿,这就是人世间,到处都是疾苦。娘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冷静,以后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冲动。”
陈母轻拂着陈炼的头发,淡淡地说道。
陈炼猛然抬头,“娘……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为什么不能杀尽这些恶人?”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陈母轻轻叹了一口气,“炼儿,娘不是让你做一个逆来顺受的人。而是,怕你受伤。为娘的,谁愿意看见自己孩子受伤呀!”
“你不通武艺,没有实力,要如何反抗?仅凭着一股莽劲,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自己。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陈炼的怒火渐渐冷却,他沉思半晌,道:“娘,孩儿记得了。”
魏大夫在一旁,暗自点了点头。
陈母脸上露出笑意,“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娘不需要你跪。”
“知道了,娘。”
陈炼起身,搀扶陈母。
陈母道:“魏大夫,今日劳您跑一趟了。”
魏大夫摆摆手,“无碍的。你先进屋歇息吧。至于这个孩子,待会我来处理。小炼,你先扶你娘进屋。”
陈炼道:“嗯,多谢魏大夫。”
二人离去。
魏大夫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飞出一道黑烟,没入地上尸体之中。
只见那尸体竟然自己站了起来,随后木愣愣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
“炼儿,娘的病没救了。你不用为了那几株草药,与人拼命,娘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陈母剧烈咳嗽,连喘气都变得困难起来。
陈炼道:“娘……你的病一定可以医治,一定可以医治。”
陈母开怀一笑,紧紧握住他的手,“傻孩子,娘何时骗过你?娘走后,希望你能离开云来村。”
陈母轻轻抚摸着陈炼的脸,看着他,脸上满是笑容。
“炼儿,娘教你的东西,你什么都可以忘掉,唯独《麟经》不可以,此乃圣人之言,要经常背诵,且不可向任何人泄露。”
陈炼有些差异,“娘,你知道的,孩儿有过目不忘之能,《麟经》早就倒背如流了,你就放心吧。只是,圣人之言为何不能让他人知晓?”
“以后你就知道了。”陈母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嗯,我知道了。”陈炼点头。
陈母微笑点头,喃喃道:“娘真想看着你长大、娶妻、生子,真想再多陪陪你呀!”
陈炼静静地听,眼泪无声流淌。
他的心,如刀绞。
“不知道我的炼儿,长大后会是怎样的人呢?”
“娘真想看看呀。”
“不管我的炼儿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为娘的好儿子。”
“娘不求你成为大英雄,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娘只愿你一生平安……”
陈母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也随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娘……”
“娘……”
……
陈炼殷殷呼唤,陈母没有任何回应。
紧握在手里的手,渐渐变冷。
陈炼无声、无泪,呆若木鸡,身体晃了晃,人便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