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真将佛钟提开,楼清姝见姜云恪心跳剧烈,美眸泛泪。白玉京状若深醉,痴道:“若再不走,便是有十个满状态的姜少侠也难以脱身了。”
左小仙立时背起姜云恪,率先离去,白玉京、楼清姝等人随后而行,行了数里,来到大散关,众人不住回望,却是远远见到后面沙尘漫天,人影隐隐约约,约莫数千人马追来,当下又不及休息,直出大散关。
才出大散关,众人便听到前方山下有一阵嘈杂厮杀声传来,白玉京抬眼遥望,但见那座山下旌旗飘展,浓烟冲天,刀剑声、号角声交织,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想是有大批人马在此厮杀交战。
公羊展望着部分旌旗,思忖片刻后,道:“似乎是北疆王府的人马。这会儿,他们应该还没冲破雁门关才是,难道连狄懿率领的神策军也没守住?”
见其目露忧戚,白玉京则是很淡然,道:“唐运已尽,何不如任其自然,何必心忧。”
公羊先生道:“身为国民,国亡,民岂可偷生?”
“迂腐!”白玉京摇摇头,又道:“公羊老弟,你无权无势,敢问何以救国?”
公羊先生遥望前方混战的人群,消瘦的身躯,在风中显得格外孤独,沉吟片刻,他毅然道:“这些人,皆是国贼,当诛!纵使老夫不敌,能杀一贼,亦是不枉。”
说罢,他举步而行,似要上前去与北疆王府的人马拼个生死。白玉京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公羊老弟啊,你这一去,一定枉送性命。其实,唐皇连同传国玉玺,现在已不在长安,你若有心救国,可留下这条老命,他日唐皇重振旗鼓时,可助其一臂之力。”
公羊先生骤然止步,转过身来,目色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圣上真的出了长安?”白玉京点点头,道:“公羊老弟,以老夫的实力,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可谓是轻而易举,难不成从区区一座长安城中救不走一人?”
公羊先生思忖过后醒悟,难怪那日听闻李乱攻至长安,而白玉京却沽酒消失了几日,原来是去营救唐皇了。以他的实力,的确长安城中无一人是其敌手,当下心安,展颜而笑。
白玉京一边仰头饮酒,一边拍拍公羊先生的右肩,洒脱说道:“春秋有轮回,王朝有更替,生命有生死,这一切都是天定的,大唐的江山,不可能万世不灭。”
晃了晃酒葫芦,白玉京转过身,对姜云恪等人一笑,目光在楼清姝身上停留了片刻,笑道:“小姑娘,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楼清姝一愣,随即问道:“剑圣前辈,你认得我娘?”
白玉京笑着摇头,语气有些苦涩,道:“江山、美人,不可长世,不可长世啊……”
答非所问,白玉京骤然间笑得莫名高声,最后他对着众人摇了摇酒葫芦,转过身道:“诸位,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言罢,一个掠身,给众人留下一道残影,就此远去。
步风等人也向公羊先生道别离去,鱼仙儿犹豫不定,最终留了下来。
左小仙对楼清姝道:“清姝姑娘,你照顾好我小师弟,咱们后会有期!”瞟了一眼旁边的鱼仙儿,眼神中似有警示她别打任何坏主意,随后提着武夷刀,健步如飞,楼清姝还没来得及问清她要去何方,飒影已消失不见。
姜云恪当即反应过来,道:“不好,师姐定是要去嵩山少林寺,少林寺乃武学正宗,高僧如云,师姐只身前往,岂可轻易涉险?”又道:“不行,我不能让师姐身陷险境。”说着原地盘膝而坐,运起离阳神诀回复内息,稍微好转后,立时起身,打算追去左小仙离去的方向。
然而公羊先生却立身不动,姜云恪道:“先生,您不与我们一起吗?”公羊先生道:“唐皇既被救出,大唐便还有一救之机,我需得去寻他。如今以你的武功,足以保护清姝,我便不与你们同去嵩山了,你们一路保重!”
楼清姝泫然欲泣,不舍道:“先生……”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公羊先生笑道:“清姝,你不已不再是曾经的小女孩了,经史子集也不用再要我教你了,少林寺乃武林泰斗,你们此行,定要保重。”
随后又叮嘱姜云恪道:“云恪,记住了,小侠侠于野,大侠侠于堂。”
姜云恪对其深深一揖,随后与楼清姝、鱼仙儿望河南方向而去。公羊先生驻望三人远去,悠悠一叹,道:“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