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外地比赛加蒂奥都会带上一些书,如果在训练中他出现了失误,队友们就会大声地开他的玩笑:“你少读一些书就不会有这个失误了,小博士!”
在成年队里马塞罗和博伊德这样的成名球员拼命换女朋友,加蒂奥则没玩没了地读书。
其实他对待训练也象和上课一样刻苦勤奋,却一直没有得到上场机会。莱克对他说:“你是十六支甲级队所有队员中身高最矮,体重最轻的球员。”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一定是说他将很难有上场机会吧,加蒂奥闷闷地想。
莱克明显看到了加蒂奥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继续努力地投入训练,甚至在教练设定的训练课目都完成后,他还会去找青年队的好友塞洛加练。
这是一个早熟的孩子,莱克想着。他也回想起博伊德刚升入一队的时候,他明确告诉这个年轻人他可能很少有上场机会,博伊德立刻愤怒起来,后来好几周的时间里,博伊德都会找机会跟在他身后,向他表明说自己已经足够优秀,足够强壮,完全能够适应成年人的联赛。
“我已经是国家队的成员了!”他这样对老教练咆哮。
“是国家青年队。”莱克纠正他。“我记得我带过的那届国家青年队,最后能进入成年国家队的不到五个人。你现在还觉得国家青年队是了不起的履历吗?”
“如果加蒂奥有180CM的身高和75千克的体重,那就完美无缺了。”莱克对奥托卡这样说道。
队友们都对加蒂奥的技术非常认可,马塞罗就曾经对他赞不绝口:“这个孩子的脚法就象巴西人一样好!”
在第一次对抗训练中,加蒂奥刚刚拿到球,高大强壮的德莱诺就逼了上来,他身前立刻出现了一堵墙。
加蒂奥只用左脚轻轻一拨就晃过了德莱诺,他听见德莱诺在他身后惊异地叫了一声:“臭小子。”
德莱诺从后面开始追他,加蒂奥一个变线又把他甩下,右脚一敲把球准确地传给了队友。
助理教练韦恩比斯利对加蒂奥要求特别严格,他不停地对加蒂奥进行头球训练,并且斥责他:“谁叫你在那傻站着,你的两条腿是木桩吗,跳不起来?”
加蒂奥气得满脸通红,比斯利故意把球开得又高又飘,他又不是博伊德那样的大个子!
训练结束的时候,比斯利责问他:“头球技术与绝对身高无关,你的弹跳力和反应都很好,为什么头球技术这么差?”加蒂奥无言以对,他自己也没法解释为什么。
博伊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理会这个老怪物,谁都不可能完美无缺。晚上跟我去酒吧,好好玩一玩。”
加蒂奥摇摇头:“谢谢,我还得去图书馆呢,明天见吧。”
十一月初的一天,在阿德兰斯参加完国家青年队飞行集训的加蒂奥来到阿德兰斯火车站,准备在这里乘高速列车返回卡雷达。
天空下着雨,加蒂奥从计程车里钻出,快步跑进候车室,迎面遇见了一位中年女子,那女子叫住他:“嗨,这不是加蒂奥吗?”
加蒂奥也认出了对方,这是卡雷达《灯塔报》的女记者艾尔莎戴夫勒,便笑着向她点点头:“您好,戴夫勒女士。”
艾尔莎问他:“集训结束了,你这是要回卡雷达吗?”
“是的女士。”
艾尔莎笑着说:“咱们去那边坐吧。”
他们路过一排休息靠椅,艾尔莎停住了脚步打量着一对中年夫妻,那个男子西装革履,他注意到了艾尔莎,便站起来笑道:“真的是您,这可是太巧了。”
他的妻子也站起来与艾尔莎打着招呼,三个好友闲聊的当口,加蒂奥注意到坐在这对夫妻旁边的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白色的风衣,身材纤细。她有着柔顺的金色长发,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小巧端直的鼻梁,粉色的薄薄的嘴唇。打一个俗气的比方,她美得就象一个天使。
仿佛一瞬间,加蒂奥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被一个晴天霹雳给击中了,尽管这时天空下着十一月的秋雨。
他的耳朵里传进了那个男子的声音:“这是薇拉海尔斯,一个朋友的女儿。打克洛恩来这里小住,现在我们陪她回卡雷达去,她在那里念大学。”
艾尔莎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姑娘一眼:“你好薇拉,很高兴认识你。”
“你从克洛恩来的吗,我很久没去过那里了,据说这些年克洛恩变化很大。”加蒂奥终于开了口。
“你多久没去过克洛恩了?”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
“十二年了。”
“天哪,那可是变化太大了。我敢保证你现在去的话,一定会认不出来的。它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我记得那时候水手河上只有两座铁桥。”
“现在有八座桥,每一座都很漂亮。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我一直都觉得那是座美丽的城市。”加蒂奥微笑道,他有些惘然,那些和母亲一起渡过的辽远的时光浮现在他眼前。
薇拉注视着这个年轻男子,浓密微卷的黑发,一双明亮的,黑色的眼睛,略嫌苍白的脸,直挺的鼻梁和薄薄的紧抿的嘴唇,他长得象个女孩,是个俊秀的男子,优雅而略带羞涩。“这个男孩漂亮得能去演电影。”她心里想道。
服务人员开始提醒大家上车了,乘客并不多,加蒂奥和艾尔莎都在四号车厢,他眼睁睁看着薇拉跟着那对夫妻上了五号车厢。
列车开动之后,加蒂奥心神不宁地瞧着窗外飞速退走的原野和村庄,雨洒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倾斜的水珠,他突然站起身来向五号车厢走去。
薇拉正在翻阅着一本杂志,她感觉到加蒂奥走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抬起头来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找我的。”
加蒂奥笑了笑:“你也在卡雷达大学念书,是吗?”他现在离薇拉那么近,能够清楚地看到薇拉细嫩的脸蛋给人以微微的透明之感,由内而外泛出若有似无的光泽,有如东方的玉器。
“是的,我是卡雷达大学商学院一年级的学生。”
卡雷达大学商学院!如果说卡雷达大学是一串珍珠项链,那么商学院无疑就是其中最大最耀眼的那一颗。他问道:“你以前一直在克洛恩生活是吗,喜欢那里吗?”
“喜欢,我一直觉得那是座美丽的城市,尽管很多人不这么看,他们觉得那里太吵,而且夏天太热。很高兴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那是我的真实想法,尽管我在那里的生活其实并不愉快。”加蒂奥坦然说道。
薇拉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我想我能明白,很多人的童年都过得不开心,尽管他们也一样地长大了,可是很多失去的东西却是无法弥补的。”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聊天,他们对许多事情的看法惊人地一致,加蒂奥发觉自己从未象今天这么善于说话,他从薇拉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了对自己的欣赏。
坐在对面的那对夫妻自顾自地亲热交谈,对他俩的聊天视若无睹。
五百公里的旅程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加蒂奥觉得这两个小时短得就象自己只眨了一下眼睛。
快到卡雷达的时候,他与薇拉道别,回到了自己的车厢。艾尔莎正无聊地一个人坐在那里,打着哈欠。
“你去找薇拉海尔斯了?”见加蒂奥回来,她笑着问。
“是的。”加蒂奥还以微笑,坦然答道。
艾尔莎轻轻地笑了笑:“她是西岸舰队司令乔治海尔斯海军中将的女儿。”
加蒂奥抬起头来望着她。
“她身上那件风衣,是名师设计,售价两万里弗。”艾尔莎意有所指地说道。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加蒂奥问薇拉:“我能在学校见到你吗?”
薇拉笑了笑:“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