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韵捧着裴行俭的剑。
一会儿受礼的时候,这把剑就权当裴行俭了。
在今日,颜白要收第四位弟子。
外面的宾客都不知道。
当礼乐声响起,驱邪的爆竹啪啪响,颜家大门完全打开。
颜白带着裴茹缓缓走出,左边是李元嘉,右侧是二囡。
跟在身后居中的是颜韵。
正在疯跑跟人打雪仗的徐敬业一愣,赶紧在路边站好。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行叉手礼,态度恭敬的不行。
他不懂颜白身上那身礼服代表着什么。
他怕颜白让他写作业。
这个太恐怖了,自从颜白从辽东回来后,下学后他就没出去玩耍过。
就连最爱的马球他都没碰。
作业写不完,根本就写不完。
关键是他还不敢反抗,那谁不是反抗了么,现在还在东市门口维持秩序呢。
丢死人了。
颜白和裴茹踩着台阶缓缓而下。
前来贺礼的学子,宾客见到颜白如此,全部肃然而立,恭恭敬敬的行礼。
拜的不是颜白。
而是颜家先师,拜的是颜家德行。
所有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些怀疑。
行至宾客间,喧闹的喜庆立马安静下来。
王福畤扶着无功先生从轮车上站起。
王氏抱着王勃低着头有些紧张。
书院学子搬来了案桌,燃香。
颜白和裴茹上前跪坐,李元嘉和二囡对视一眼,低着头跪坐在颜白身后。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无功先生点燃燃香,朝着摆好的圣人像叩拜,众人紧随其后的行礼。
宾客也都站直行礼以示敬意。
这是第一礼。
王福畤朝着颜白拱手道:
“闻先生之名,慕先生之学,心之往矣,今,我儿愿执弟子之礼,受业于门下,请先生受礼!”
王氏抱着王勃屈身行礼,起身三次,以示三叩之礼。
这是第二礼。
颜白摘下发簪,交给了王氏。
裴茹从王氏手里把王勃接了过去,亲昵的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颜白看了看闭眼睡觉的王勃,看了看无功先生,看着众人轻声道:
“今日收徒,我颜白三生有幸。”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这应该是第三礼。
按理,颜白应该说门规及赐名。
训话?般是教育徒弟遵祖守规,勉励徒弟做?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
怎么来了一句三生有幸?
拜师礼结束,颜白和裴茹带着王勃走了,无功先生坐在轮车上,带着笑意看着颜白抱着自己孙儿离去。
仙游又下起了雪,无功先生伸出手喃喃道:
“大兄啊,我王家不再残缺,风雪啊,我王绩最后一次求求你,帮我问一问这苍天,我王无功可算圆满?”
说着无功先生突然扬起头,大笑道:“如此美景,岂能无酒,酒来,我要喝最烈的酒,诸公,饮甚!”
众人笑着敬酒。
无论谁敬酒,无功先生都是一饮而尽。
不知道饮了多少杯,喝了多少碗,无功先生竟然站了起来,看着众人豪气道:
“诸位,我无功先生先走一步,我大兄来接我了,我王绩去也……”
众人以为无功先生说是不喝了,笑着回礼,很得意把主人家喝的认输了。
无功笑着回到自己的小楼,把所有的衣衫叠的整整齐齐,躺在床上满意的深吸了一口气!
透过窗,无功先生喃喃道:
“好多人啊!”
“你来啦!”
“我老咯,走不动咯.....”
“父亲,你也来了,儿老了啊”
喃喃了好久,见王福畤候在那里,王绩笑道:
“福畤,我睡一会儿,不要叫醒我!”
王福畤慌忙走过去,伸手一摸,浑身颤抖,怎么如此的冰凉刺骨?
刚刚不是还在说话么?
无功先生走了,就如当初来仙游一样。
笑着来,笑着离开。
颜白端着酒杯站在小楼上。
看着忙碌的宾客,看着慌作一团的书院学子,涕泪横流。
喝了一大口酒,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你还是走了,非要这么倔!”
颜白醉倒在书房内,恍惚间,颜白好像看到无功先生在跟自己挥手道别。
无功先生离去的消息被飞奴用极短的时间就传到了长安。
李二呆呆的看着那一行简单的字,仿佛痴了一样。
“陛下,我王绩特来辞行,无须悲伤,无须挂念,臣在临终之际恳请陛下,青雀知道错了,就原谅他一回吧!”
“唉,都怎么了,这都怎么了,醉死好啊,醉死好啊,你一生爱酒如痴,五斗先生,朕佩服你,朕羡慕你啊.....!”
沉默好久,李二才悲伤的开口道:“书院怎么安排的!”
“青雀!”
“封李泰为魏王。”
李二背着手,喝退了前来搀扶自己的剪刀,一个人走到风雪里……
白发飘散,朱红色的宫墙,漫天的大雪,孤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