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梧洺一直在寝宫内打量着谢妄言的动静，见对方神情平静，且柳虞棠的表情也变得舒缓，便没有出手打断。

然而此时外面已然变天。

片刻之前，姜鹤鸰以及叶轻雪已经全部离开了寝宫，数不清的域外魔族从那摘星楼内溢出，仿佛那些星盘成为了它们入侵玉清境的通道。

他有心出去，却又还记挂着谢妄言，于是只能在寝宫内端坐。

谢妄言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仿佛无数修士都涌入了这中州皇宫之内……柳虞棠此时从床榻上坐起，他稍微撑起身体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引来谢妄言的侧目。

“无事。”柳虞棠道，“只是被那东西干扰思维太久……”

有些不太习惯。

他看着谢妄言，眼底都是感激。

他之所以被这国师身上的域外魔族寄生，也是因为知道了上清剑宗被灭是因为上清道人，也就是自己的师尊……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124年的修仙生活都宛如一个笑话，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旁人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谢妄言当然明白柳虞棠的未尽之言。

也是在看到那个皇宫中的小师弟，并且与之对话之后，再结合了前面的两个世界，谢妄言才明白了困住柳虞棠的到底是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突然发现……系统还有秘密才隐瞒着自己。

困住柳虞棠的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和两个遗憾。

虚假的世界倒是可以理解，这个世界里的柳虞棠是男子，但是在第一个世界里，却变成了少女，变成了皇室的公主，而他记忆中的谢妄言，却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这个世界如此逼真，他无法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这个皇子柳虞棠才是假的。

谢妄言猜测柳虞棠在一开始的时候，应该还保持了神识的清醒，但是他的世界也是不断在重复的……在经历了后面两个世界之后，柳虞棠对自己的身份便会不断模糊。

必须有人打破这个僵局。

所以需要有人杀了假的柳虞棠和“谢妄言”。

而6岁的柳虞棠却又和130岁的金丹修士有关。

6岁的柳虞棠嘴里说的都是真话，他不想修仙，只想当个凡人，也想要回到中州，可在离开云岚仙山的时候，柳虞棠却又分明劝谏了谢妄言，说修仙之路漫漫，应该谨慎刻苦才对。

他也是真的相信柳虞棠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一切都在到达中州之后停止，中州早没了他生活的地方……而之后更是得知了毁灭上清剑宗的是被魔族寄生后的上清道人，甚至一开始送他去上清剑宗都是国师的主意。

没人能忍受自己124年的修仙，努力成就的金丹从头到尾就是旁人钓鱼的饵料。

所以六岁柳虞棠的遗憾便是，如果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不如在那个时候就回到中州，做他无忧无虑的凡人小皇子……所以谢妄言替他完成了这个念想，让他回到了中州那还有秋千的宫殿内。

130岁则是柳虞棠悔恨自己为何不能杀了国师，毁了摘星楼。

在他已经得知这一切之后，便已经被国师体内的魔族寄生……残留的神识只能拼命对抗寄生在他体内魔族的蚕食，于是谢妄言和他一起杀了国师，毁了摘星楼。

桑梧洺看着谢妄言与这位小师弟的叙旧，突然笑了下，“叙旧还是等事情结束之后……”

他对谢妄言道，“摘星楼里域外魔族出现。”

“仙尊与叶家那位都已经离开了寝宫。”

谢妄言醒来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二人离开，他闻言急忙来到寝宫的外面——就见天空中已经出现各种黑气，此时恰好是深夜。

距离天亮已经不剩下太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