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三分,连忙解释道:“公子说笑了,无非是我们这些苦命之人自娱自乐,也是东家有些背景,再加大家不愿意为难我们这些苦命人,才有这一套规矩,其实也是大家图个乐子罢了。”
赵克摆摆手,“无妨无妨,原本我们这些人,跟你们这些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同是天涯沦落人,又哪里用得着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呢。取笔墨来,我且试试。”
那女子连忙道:“公子稍候。”
她疾步走出醉花阴雅间,没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淡黄色的宣纸,铺到桌子,道:“公子只需在这面书写诗文,我等自会将之传给红衣学士。”
赵克站起身来凑过去,便闻到那纸似有淡淡花香,不由一笑,心道女人家真是喜欢在这些地方下功夫。
那女子已经开始研墨,赵克从她手中接过毛笔,微一沉吟,便在三张纸写下三阙小令,递给那女子,道:“麻烦姑娘了。”
女子看起来也是懂诗文的,看着赵克写下的三首小令,却是有些愣神,此时连忙躬身道:“公子客气了,我这便将大作送去,以妾身拙见,公子只怕是要一举夺魁了。”
赵克哈哈一笑,“多承吉言,去吧去吧。”
女子小心吹干了纸的墨迹,又深深看了一眼面的字迹,像是想要把这三阙小令都记在心中一样,这才径自离去了。
过没多会儿,便听到一声钟罄敲击的声音,余音悠长,绵延不绝,倒是让整栋楼里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是一个清脆的女声道:“今夜第一位公子已有诗文,请诸位静听。”
她朗声念诵那一首浣溪沙:“欲问江梅瘦几分,只看愁损翠罗裙。麝篝衾冷惜余熏。可耐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枇杷花底校书人。”
这一首小令在纳兰性德的作品中并不算特别出彩,偏偏一句“枇杷花底校书人”显得余韵悠长,又特别适合青楼这种环境,一时间竟然让这女子读出几分青楼女子的黯然神伤来。
良久,这女子才轻呼一声,只是叹道:“好词,好词,且作备选!”
赵克听着这女人的声音清脆,显然年龄并不大,但中气十足,声传楼阁,显然是有功夫在身,不禁微微蹙眉,不懂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在青楼里。
过了一会儿,这女人的声音又开始念第二首词。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这首《临江仙》也是纳兰性德作品,正是文艺女青年最难抗拒的小清新风格,果然也让这女子大为赞叹,同样备选。
回味过了这首词,女子又开始念第三首,却是一首《蝶恋花》:
“清晨又见潇潇雨,谁家琴瑟,又作萧萧曲?燕子依依作北语,乡愁最惹人情绪。此愁非关侬与汝,墨客文人,诗句传千古。倚栏数过朝与暮,人生能得几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