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把装着清酒的杯子送到陈良嘴边,并未被对方看见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忍。
他实在没有办法,除了陈良,还有家中其他的儿孙后代。
眼看已是绝无可能翻案,这一脉的前途算是已经断送了,他只能痛下决心这样做。
“唔——呃!”
陈良突然脸色一变,掐紧了自己的脖子,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爷爷。
他这案子刑部已经审完了,人证物证俱全已经是半分更改不得,原本后日就要开刀问斩。
他一直害怕爷爷来不及赶来,刚才见到人才放下心,却不曾想,爷爷是来送他上路的。
“没事了,六郎,没事了……”
陈述蹲下来,像小时候哄孩子睡觉一样拍着他后背,最后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窗户边有一枝绿芽探了进来,阳光正好洒在上面。
那是一株还没开放的腊梅。
恍惚间,陈良仿佛看见了那年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穿着时兴花样的裙子,抱着一把腊梅站在他面前,扬着白净漂亮的脸蛋问他:“小六子,快看好看吗?”
彼时她刚刚年过十五,初初长成姑娘的模样,褪去了孩童的稚嫩,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美丽。
他一时看得呆了,竟没注意到那束花,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脸:“好看,落落,真好看。”
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撇下花捂着脸就跑开了。
陈良的眼睛死盯着那枝腊梅,最后还是合上了,周遭一片死寂。
京城外。
沈玉落穿了一身紧束的男装,头发高高挽起,骑在枣红的良驹上,端得是英姿飒爽。
“五毒教,很危险。”
玄澈一脸担忧,他劝了很久,想让长公主不要为了他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如今长公主在朝中的名声才刚好了一点,如果再为他惹出什么事端,被群臣百姓唾弃,他心中就要愧疚死了。
他不喜欢听别人骂她。
“本宫像是害怕危险的人?再说了,咱们有上千精兵,而五毒教只不过是一个歪门邪道的江湖门派,还能打不过他们么!”
沈玉落一挑眉,她很惜命,也惜身边人的命,所以更要把所有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玄澈思索片刻,努力组织语言,半晌才摇了摇头:“不值得。”
诚然,上千的精兵带去,胜算极大。
可五毒教那群疯子根本不是正常人,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想用他来试药炼蛊,旁人更是丧心病狂。
“哈哈哈,大美人你别内疚了,”沈玉落看他那担心愧疚的样子,赶紧补充:“本宫此去并不是单单为了你一个人。”
玄澈疑惑地看向她。
不远处来了另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眉眼风流的怀王。
而他旁边紧跟着的小伙子差点让人没看见,他肤色黑得跟煤炭似的,又穿了一身深色衣服,直接隐匿在了人群中。
怀王还没过来就挥舞着马鞭,高声喊道:“皇侄女!本王没来晚吧,哎呀,我跟你说都怪他们太磨叽了,本王催了很久的……薛城,你说是吧?”
旁边的小伙子一脸无语。
明明事倚红楼的春花小娘子,缠着怀王哭哭啼啼半天才耽误了时辰。
“哦,不晚,只是十七叔再磨叽下去孩子都有了,还去什么边关啊。”
沈玉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在暗中观察那位黑炭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