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杨庆亮就和甄勇就骑着马回洪雅县了。
陈法明的伤势未好,行动不便,留在刘府养伤。他让杨庆亮将刘家和给他的一千两酬金带回家去。
本来刘家和还要给杨庆亮一些银两,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要,便拒绝了,只是向甄大胆借了二百两。
走了两天,他们又回到了威远县城,先去陈法明家里送了银钱。陈法明的妻子得知自己丈夫重伤致残的消息,大哭了起来,二人很是劝慰了一阵。
末了,陈法明的妻子央求二人回雅州的时候,将她小儿子带去刘府伺候陈法明。杨庆亮答应了下来。
辞别了陈法明的妻子之后,杨庆亮向自家行去,甄勇在后面跟着,走到巷子口,刚下了马,就被邻居徐业东拦住了。
徐业东四十余岁,是个老童生,一直未曾考中秀才,后来家里生活困难,他又为人老实,身无长技,只得摆个小摊儿,替人算卦,或是代写书信,藉此糊口。
“亮子,你快回家看看吧!赌坊的人催债,王矬子正在你家里跟惠娘闹呢!”徐业东撂下算卦的摊子,急急忙忙拦住他说。
“在我家里闹?”杨庆亮觉得有点费解:“到底怎么回事?”
“嗐,我也不知道。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徐业东跺着脚说。
杨庆亮与甄大胆牵着马,急急忙忙向家中走去。
离着老远,就看见自家院墙外围了一大圈人,站在那里嗡嗡嗡地议论着,院子里面不断传来响亮的耳光声、王矬子的喝骂声与惠娘的哭喊声。
杨庆亮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围观的人群见他回来,立刻降低了议论的声音。
“哎哎哎,亮子回来了!”一个又瘦又高的婆娘尖声尖气地对同伴说。
“呦!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及时啊?惠娘一吃亏他就回来了!难怪人家都说……那什么……”一个矮胖的婆娘对那瘦高婆娘挤眉弄眼,那意思在说,你懂的!
这个胖婆娘是街上李家油坊的老板娘,曾给杨庆亮做过媒,想将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他。
杨庆亮见过那个姑娘,是街东头郑屠户的女儿,腰有水桶那么粗,腚有磨盘那么大,一脸的疙瘩痘,说起话来粗声粗气,能把吃奶的孩子吓哭了。
杨庆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没想到却因此得罪了这个郑李氏,他和惠娘在坊间的那些谣言,至少有一半都是她编排出来的。
杨庆亮皱了皱眉头,十分厌恶地瞪了郑李氏一眼。
“啧啧啧!他一回来,这下可有好戏看喽!”郑李氏乃是街上有名的泼妇,如何会怕没有杀伤力的眼神呢?她用幸灾乐祸的言语反击杨庆亮射来的厌恶眼神。
院内不断传来吵闹哭骂声,杨庆亮暂时没有心情与郑李氏计较。他将缰绳丢给甄勇,快步走了过去。
大门敞开着,院子东侧站着几个痞里痞气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赌坊的人。
王矬子正骑在惠娘的身上,一边骂着一边抢夺她怀里的东西,而惠娘则死死护住,不管他如何打骂,也不松手。
“住手!”杨庆亮怒气勃发。
王矬子不在自己家里打老婆,却跑到别人家里打老婆,这叫什么事儿!
王矬子与惠娘闻言一愣,同时停了手。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奸夫来救你了!”王矬子啪的又给了惠娘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打得有点重,惠娘的嘴角随即溢出血来。
杨庆亮三步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你说谁是奸夫?”
王矬子望着他那充满怒火的眼睛,心里有些发虚:“谁是奸夫我就说谁?”
周围都是邻居在围观,杨庆亮也不好将他怎样,只得压了压怒火,将他丢在一边,转过身来责怪惠娘说:“你们两口子闹纷争,自去家中吵闹,如何来我家里厮打?还嫌外面的闲话不够多吗?”
惠娘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身的泥土,头发也被撕乱了,衣服也被撕破了几处,露出洁白的肌肤来,面上一块乌青,嘴角挂着一缕鲜血,但是即便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形之下,细腰翘臀仍然将满是泥土褶皱的粗布裙衫撑出一道柔美的弧线来。
她顾不上遮掩撕破的衣裳,慌手慌脚的将怀里的东西捧了出来。
杨庆亮仔细一看原来她手里捧的是装房契的木盒。
她委委屈屈地说:“不晓得他怎么知道你的房契交给我保管的,今天赌坊的人来催债,他便跑来取房契,我拦着不让拿,他就把我摁在地上打……”
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唰唰地流了下来,将面上的尘土冲出两道痕迹来,愈发显得肌肤白皙。
杨庆亮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痛惜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个女子嫁给王矬子这样的丈夫,真是何其不幸!
“我的房契,你有什么权利处置?”杨庆亮恶狠狠地瞪了王矬子一眼。
王矬子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怎……么就没有权利处置了?”
他索性耍出无赖嘴脸:“一座老屋的破房契,当嫖资我还嫌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们俩干了啥?我可是在院墙外面都听见了!”
惠娘的脸唰地一下就变红了。那天晚上她自荐枕席,却被杨庆亮拒绝,想起来就让人羞臊!现在却被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能让她不感觉羞愧难当呢?
“啧啧啧!听听!听听!被人抓现行了!真是丢人显眼呐!”郑李氏一脸的兴奋。
“可不是嘛!真是丢人败德!”
围观者里的七姑八婆们总是热衷探究此类事情,仿佛能从中找到人生莫大的乐趣。
议论声又嗡嗡嗡响了起来,像是催人命的魔咒一般。
惠娘刚刚变红的脸庞又唰的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她用上齿紧紧咬住下唇,鲜血流了出来,也兀自未觉,双手死死捧住木盒,削弱的双肩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杨庆亮觉得胸中一股火气烧了上来!他左手揪住王矬子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我和惠娘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要胡乱污人清白!”
“切!敢做不敢认!”王矬子既然耍起无赖,那就死缠烂打。
杨庆亮二目喷火,举起右拳威胁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死你!”
王矬子双臂护住头脸,扯开喉咙大喊:“杀人啦!快来看哪!奸夫杀人啦!”
杨庆亮怒火万丈,举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第五十一章郑李氏
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够了!王矬子你他娘的别再号丧了!快点儿还赌债来!老子的耐心有限!”
王矬子吓得一哆嗦。他在道德方面虽然像是一块滚刀肉,但那也只是对杨庆亮这样的正人君子而言,赌坊的泼皮无赖可不在乎他是什么肉,只要能炸出油来就行。
他苦着脸,偷偷指了指杨庆亮。
这一声大喝也让杨庆亮突然醒悟了过来。
像王矬子这样宁肯自污,宁肯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没有廉耻的人,自己真的有必要如此动怒吗?
恐怕王矬子巴不得自己当着围观者的面将他打一顿吧?
这样就显得自己是被他揭破奸情,恼羞成怒了!
这样他就变成受害者了!
而自己将会被众人理所当然地认定为奸夫了!
“哼哼!”杨庆亮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杀了你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他将王矬子掷到一边。
他在心里已经下了决断,这次赌债的事情了结了之后,就不再管惠娘的事情了。
王矬子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惠娘对他的恩情,他已经偿还的足够多了,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不想再为这样的烂事消耗精力了。
那个赌坊领头的人冲着杨庆亮拱了拱手:“杨伍长,上次你把王矬子赌债的事情拦下来了,现在是给钱还是给房契?要是两样都不给,那咱可就要把惠娘拉走抵债了!”
“自然是还钱了。”杨庆亮从怀里逃掏出两锭十两的雪花银递了过去。
赌坊领头的人接过来,用两锭白银互相敲击了一下,嗒嗒作响。他点点头说:“恩,十足的雪花银。”
“欠条呢?”杨庆亮向他伸出手。
赌坊领头的人将银子收了,慢条斯理地说:“别着急啊!二十两银子是本金,你走了这些天,又生出利息来了!”
他挠了挠头,向旁边的同伴求证:“利息是多少来着?”
旁边一个龅牙泼皮赶紧递上一句话:“利息是三两二钱六分!”
“啊,对!就是这个数!”他笑眯眯地说:“杨伍长你还得把利息给我才行,不然利滚利,又要生出许多利息来。十分地不划算啊!”
杨庆亮知道赌场的债务都带着利息,却不知道这驴打滚的利息这么高。他不想为这么点小钱跟泼皮争执,便忍了忍气,又从怀里掏出五两白银丢了过去:“不用找了!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赌坊领头的人接住银子,笑眯眯地打了个拱:“谢杨总爷赏!”
他捏着银子冲着身边人得意地说:“收工了!咱们到酒楼吃酒去!”
几个泼皮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跟着他向院门口走去。
赌坊领头的人走到院门口却突然回过头来说:“杨总爷这么慷慨,咱也送您一句话。惠娘的事儿,您就别再管了啦!毕竟是人家的老婆,出力不讨好,还得惹一身骚!”
杨庆亮没好气地回道:“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拿着银子赶紧走人吧!”
赌坊领头的人见他不领情,冷笑了一声:“好好好!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一挥手:“走了!”
几个泼皮大呼小叫着,簇拥着他出了门。
杨庆亮走到惠娘的身前,板着脸大声说:“你对我娘的恩情,我已经偿还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他这话不单单是对惠娘说,也是想让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听到。
惠娘面若死灰!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拖累杨庆亮这样的后生仔,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亲口说出这样绝情话的时候,她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天马上就要垮塌下来了!
杨庆亮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还是硬着心肠,板起面孔,把王矬子往外撵。
王矬子拐着罗圈腿走了两步,发现惠娘还在那里呆呆的傻站着。他又开始大发神威:“小贱人!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人家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惠娘恍若未闻。
王矬子大怒!他走上前去一把揪住惠娘的发髻,倒拖着将她拽走,边走边骂:“你个养汉子的小贱人,等回家了我再给你上家法!”
惠娘只在刚被他揪住头发的时候忍不住吃痛叫了一声,却并不反抗,也不叫嚷,任由他揪着发髻倒拖着走。
只是一对哭得又红又肿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庆亮看,眼睛里流淌的不仅仅是热泪,还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与绝望。
杨庆亮看着惠娘被王矬子像对待牲口一样被拖走,心内天人交战。
王矬子拖着惠娘从院内到院外,这短短的一小段距离,他就已经有四五次几乎要忍不住冲动,想要制止王矬子的粗暴行为。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不敢看惠娘那双哀伤与绝望的眼睛,任由王矬子将其拖拽而走。
他感觉自己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等到惠娘那哀伤与绝望的眼神不再笼罩他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他冲着围观的人群大吼:“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的邻居被他的怒火吓了一大跳,有些面皮薄的人就主动退出围观的圈子了。
不过喜爱搬弄是非的郑李氏却不在此例。
“哎呦呦!吓死我了!”郑李氏明明胖得跟头狗熊一样,却偏偏要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看上去既然滑稽又可笑。
她一边用手抚胸,一边对瘦高个儿婆娘说:“看热闹又不犯王法!凶什么凶!”
“就是就是!”瘦高个儿婆娘应和道。
甄勇把马牵进来,也冲着围观的人群粗声粗气地大喊:“都别看了!赶紧地散了!”
他用手一指:“哎,说你呢!他娘的爬到房顶上看热闹,小心摔断腿!”
围观的人群见他身材高大雄壮,面相又十分凶恶,脸上还缠着纱布,都有些畏惧,纷纷散开退去了。
只有郑李氏还兀自站在那里同瘦高个儿等几个婆娘喋喋不休地谝着闲话:“哎,你说王矬子那天晚上在院墙外面到底听到他们两个人干啥了?”
“这得问王矬子了。”
“嗐!哪里用问王矬子!”郑李氏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要是换做是你,如果真没干啥,你会把房契交给惠娘去顶债?”
瘦高个儿婆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摇了摇头。
第五十二章丢人现眼
郑李氏见同伴赞同她的观点,脸上的表情立刻生动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准备与几个同伴摆龙门阵。
她们刚才谈话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一些,但是这个院落并不大,杨庆亮听得一清二楚。他现在最为讨厌的就是这些整天以讹传为乐事的八婆了,仿佛散播谣言就是她们的人生终极目标一样。
“郑李氏,你住口!”杨庆亮双目圆睁,用手戟指怒喝:“不准你散播谣言!”
“啧啧啧!”郑李氏却丝毫不怕:“谁散播谣言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散播谣言了?我们说个话,聊个天怎么了?哪家的王法规定不许说话聊天了?”
杨庆亮只说了她一句,她马上数倍奉还,一看就不是善茬。
杨庆亮仔细一想,确实没有当面听见她说自己的谣言,但是她在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和肢体语言却无一不在误导听者。
“要聊天回你自己家聊去!赶紧出去!”杨庆亮手指大门,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嘿!老娘我今天还就想站在你家的院子里聊天怎么着?”郑李氏将两条膀子在胸前一抱,更显得她肉嘟嘟地肥,这一身膘,起码得二百斤起步。
杨庆亮怒了,二百斤算个屁!三百斤的石碾子也只是用来打熬力气的家伙什!
他伸出右手,只轻轻一推,推得郑李氏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哎,你这后生怎么敢对长辈无礼!”郑李氏见无赖手段失效,马上换了套路。
“哼!你也配当我的长辈?”杨庆亮用手一指大门:“这里是我家,你们赶紧都给我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与郑李氏谝闲话的妇女见势不妙,赶紧灰溜溜地拉着她一起出了门。
杨庆亮黑着脸,将院门一摔,关得山响。
他转过身来对甄勇苦笑了一声。这件事情铁定会作为威远县城的人佐饭的谈资笑料,足够他们哄传小半年的了。
哪知道郑李氏等几个婆娘却站在院门口指桑骂槐地高声聊了起来,虽然话里不带一个脏字,却刻毒无比,让人不忍猝听。
杨庆亮大怒!本来他打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思,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只将她们赶出自家院子就算了,但现在却忍无可忍了。
他猛地打开门,冲着她们吼道:“你们都给我住口!”
郑李氏叉着水桶腰,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站在道上聊天,犯了哪家的王法了?这里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让我们住口!”
她见杨庆亮一副义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的模样,立刻用粗短的手指指着他说:“我可警告你,我现在可没站在你家院子里,你要是敢动我一个手指头,咱们就衙门里见!打伤了我,你得吃板子、赔汤药钱!打残了我,你得养我一辈子!打死了我,你就得抵命!”
她冲着所有路上的人说:“在座的各位都做个见证了啊!”
杨庆亮一听这话,立刻傻了眼,仔细一寻思,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眼瞥见院墙角放着一口盛水的大缸,立刻就去取了一个木盆,舀了满满一盆水,走到院门口,奋力泼了出去。
正在院门口的几个妇人惊声尖叫,立刻躲了起来,只有得意洋洋的郑李氏没反应过来,被劈头盖脸泼过来的冷水一下子就浇成了落汤鸡!
杨庆亮将木盆丢进院内,威胁着她们说:“再站在这里嚼舌头,下次泼出来的就是滚烫的热水了!”
说完,将院门嘭的一声又关上了。
郑李氏怎会怕了他!立刻连哭加嚎地跳着脚骂了起来。
杨庆亮听着她们如魔音灌脑的叫骂声,气得不行。
站在一旁的甄勇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细娃儿,你太嫩!对付不了这些泼妇滴!还是看我的手段吧!”
说完,他打开院门,站了出去。
郑李氏等人见院门打开,都害怕杨庆亮出来泼热水,连忙惊叫着躲开,没想到出来的却是甄勇。
郑李氏见出来的不是扬言要泼热水的杨庆亮,立刻神气了起来,指着甄勇问道:“那混小子呢?怎么不敢出来了?泼老娘一身脏水,甭想这么简单就算了!老娘的这身行头可是从成都府蒋记成衣店买来的衣服!”
她抻了抻湿漉漉的衣襟,向众人展示说:“这可是松江府的标布!”
“呦!这可得花不少银子吧?”瘦高个儿婆娘满是艳羡地说。
“那是!”郑李氏炫耀地说:“这身衣服价值十两银子!”
“呦!那他至少得赔您十两银子!”瘦高个儿婆娘像唱双簧一样,与她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
“那是!”末了,郑李氏又补充了一句:“还得是雪花银!”
她刚刚对同伴是一副炫夸的模样,转过脸来,又像川剧绝活变脸一般换了一副讹钱的神色对甄勇说:“说不准这一盆凉水把老娘激出个风寒来,他还得赔老娘几十两汤药钱呢!”
甄勇笑嘻嘻地说:“郑家大嫂,你这浑身湿鹿鹿的,没穿抹(月匈)吗?”
郑李氏赶忙低头一看,可不是嘛?
她立刻臊了个大红脸,双手捂住胸前:“臭小子别乱说!”
甄勇假装色眯眯地盯着她身后猛看:“后面定沟子都被湿布勒出线条来啦!郑家大嫂你今天没穿亵(裤)啊!”
郑李氏立刻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后面,既羞且惊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甄勇冲着路上的人大喊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了啊!大家快来看啊!郑家大嫂湿的衣表演啦!前凸后撅,身材着实不错哇”
霎时,郑李氏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了。
“哎呀我滴个亲娘呦!丢死我个先人了!”郑李氏两只手将脸紧紧捂住,一路尖叫着跑没了踪影。
其他几个婆娘见主帅落荒而逃,也都兵败如山倒,霎时作了鸟兽散。
甄勇转身回了院子,得意洋洋地对杨庆亮扬了扬下巴:“我的手段如何?”
杨庆亮心服口服的伸了个大拇哥。
第五十三章寻短见
二人将院门关了,走进堂屋内。杨庆亮刚将装有房契的木盒收进箱子里,就听见隔壁传来王矬子的打骂声和惠娘的哭叫声。
甄勇听得直皱眉头。
杨庆亮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冲动。
俄而,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先去徐叔家去一趟,然后再去赵总甲家里走一趟。”
“做什么?”甄大胆问。
杨庆亮便对他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打算建立一个马帮,在川康之间贩运货物,那在雅州就必须要有一个店铺,方便买货进货,徐叔这个人老实可靠,所以我打算请他去做掌柜。”
甄勇点点头又问:“我是说你去赵总甲家里做什么?”
杨庆亮叹着气说:“我打算把这老宅子委托他给卖掉。”
甄勇吃惊道:“什么?卖老宅?这可是你祖上的产业呀!”
杨庆亮解释说:“刘家和托人在雅州给我纳级了,以后肯定就常驻雅州,洪雅县以后不会常来了,家里也没人,这老宅子空的时间长了肯定会朽坏。”
他无奈地看了眼隔壁王矬子家:“我已经说了不再管惠娘的事情了,听见这动静闹心,不如干脆将老宅托人卖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甄勇砸吧了一下嘴说:“惠娘也是个苦命人!”
杨庆亮沉默了一下,说:“赌场的人说的没错,惠娘毕竟是人家的老婆,我去管这闲事,出力不讨好不说,还惹得流言蜚语满天飞!”
甄勇满不在乎的说:“流言蜚语算个屁!”
他眼珠子一转,想出个馊主意:“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穷丘八了!等你从打箭炉回来,马上就会变成拥有一支马帮的商号东家,而且还有官身!你随便给王矬子一点儿银子,让他写个休书,将惠娘休了,这不就结了吗?”
杨庆亮白了他一眼说:“让王矬子休了她以后怎么办?难道让我娶她做老婆吗?”
甄勇不屑地说:“她一个不会生育的妇人,哪配做你的原配夫人啊!心情好了以后纳她做妾,若是觉得有碍官声,让她做个奴婢就是了!”
杨庆亮心中虽然一动,但毕竟受后世观念的影响,无法接受这种花钱逼人休妻,给自己做妾为奴的事情:“不行!不能这么干!”
甄勇撇了撇嘴:“没想到你一个丘八还这么迂腐!”
杨庆亮对他的鄙视感到无语。
二人锁了院门向徐业东家走去。刚走到院墙外,就听见里面响着吱吱呀呀的织布声,足见此间女主较为勤劳。徐业东每日收入甚微,家甚贫穷,为了补贴家用,徐妻只得每日织布不辍,颇为辛劳。
杨庆亮捻起院门上的门环拍了拍门,院子里停了织布声,随后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