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间刚过,众人都在宿舍里休息,天气寒冷,通往家属房的小道上空无一人。杜颉心里紧张得打鼓,他东张西望,又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家属房是单独的一栋平房,共有四个房间,四扇黄漆斑驳的木门紧紧闭着。屋后种了许多树木,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树枝,积着尚未完消融的冰雪。
杜颉走到第一扇门前,伸手扣门。手在半空停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些笑容,轻轻敲了敲门。
“嫂子好。”
开门的是所长的老婆,她手上拿着个碗,身上穿着粉色的毛绒睡衣,看上去略有些胖,红润的脸庞透出热情的笑容。
“你好啊,你来找所长吗?他在上厕所,你先进来坐一坐,里面暖和。”她把杜颉让进房内,赶着儿子叫杜颉叔叔,一面又让杜颉在椅子上坐。
房内逼仄,进门左手边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视机,书桌正对着一张床,从床边的小门往里走是小厨房和洗澡房。所长的儿子坐在一张矮桌前,认真的摆弄手中的汽车模型,看也没看杜颉一眼。
所长老婆的热情让杜颉放松不少。
“嫂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所长老婆笑道,“房里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有小孩子是这样的。收拾好了,也很快乱了。”
“是的啊,你们所长一年到头在单位呆着,孩子靠我来带,他还以为带孩子像带兵一样很容易,说什么听什么呢!”
“嫂子辛苦了。”
杜颉知道所长一向有便秘的毛病,一时半会出不来,可以不用当着他的面送红包,要容易许多。
他再次鼓起勇气,走到小孩身边蹲了下来,问几句闲话,结果那孩子嘴里咻咻着,把杜颉肩膀当成了跑道,手里拿着模型车在上面滚,眼见要滚到杜颉脸上去了。所长的老婆骂了他一句,抢走了车。
“没事的,”杜颉笑道,“对了嫂子,我来这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和所长拜个年。”他掏出红包放在矮桌上。“没带东西,一点小心意,给孩子买点玩具。”
“哎哟,这可不行。”所长老婆放下碗,拿起红包塞回杜颉手里。“你们所长专门交代过,可不能收你们的红包,不然他非得骂我一顿。”
“嫂子别误会,这是我给孩子的压岁钱,没别的意思。”杜颉脸有点发烫,他把红包塞到小孩手里,就急急要走。
所长老婆忙拉住了他,再次把红包塞到他手里:“不行的,哪能让你破费,这不合规矩的。”
两人正在推让,所长从厕所出来了,一见这情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把红包收着,跟我来。”他道,披了大衣在身上,推开了门。
杜颉只得先收了红包,跟所长出去了。清冽的寒风袭来,他潮红的脸庞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这事跟谁学的?”所长笑道,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可语气十分严肃。“不像你自己会做的事?”
“所长,我”
“你不用说了。”所长抽出一根烟点上,散了一根给杜颉。
杜颉拿着烟,不好意思点火。
“没事。”所长拿出火机要给杜颉点烟,杜颉不敢。“来来来,我是你上级没错,可本质上,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给你点个烟怎么了?”
杜颉推脱不开,就着所长手里的火吸了一口,两人抽着烟,白色的烟很快被风吹散,没入灰白的天幕。
“你的意思我知道。”所长道,“考士官的事归军务科管,我也一直在给你使劲。”
“嗯,谢谢所长。”
“不过名额确实有限。”
“那我是不是没指望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各方面都很符合条件,表现也不错,不管怎么样,我肯定是要把你推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