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可谓人世至暗灾难。
秋凉府所经历的那三次只能说是小打小闹,仅有几位兽王驱赶着下级凶兽出山,其实根本称不上真正的兽潮。
而八百多年前导致大离王朝覆灭的那一场灾厄,才是真正的人间大难。
短短半年时间,数千万百姓惨死兽口,大半国土沦为凶兽猎场,可谓生灵涂炭、野尽白骨。
整片大地混乱了两百年之久,幸存的人们只能东躲西藏,以一个个寨子聚居,苟延残喘。
直至白云老祖晋升金丹,于此处开宗立派,建立白云门。
遂遣弟子下俗世,清兽患、立皇朝,新设大隋!
这才有了隋朝至今六百年国祚。
而后大隋皇室为保民心不散,多年以来将兽潮之事极力从历史中抹除,却时刻不忘离国倾覆之由。
当年的离国可是一座小仙朝,听说金丹老祖都有三位,结果就是因为触怒了赤狐山脉中的那只四尾赤狐而一朝覆灭。
现如今有人纠集数名武道宗师与数千武者想要深入主脉弑兽杀凶,也不怪知道其中一些隐情的杨恭夜奔而至。
可面对这位巡查使的质问,魏元阳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杨公公想多了,我魏元阳不过一先天,何德何能引发兽潮?”
杨恭是巡查使的本名,而巧合的是,他也正是大隋皇室从宫中小太监里挑出的武道天才,一步步成为了先天宗师。
其人对此忌讳莫深,多年以来几乎无人敢提起他的过去,如今却被魏元阳直言叫破。
杨恭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但并没有当场发作。
“谁敢把你魏元阳当成一个普通先天,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可未必!”
当年眼前这人踏入先天后仅仅过了两年,便横扫西南十三府的武林宗师,随后走南闯北、武试登仙,皆未尝败绩。
接着更是会武诸国,打遍天下高手,其一身功力可谓已达武道顶点。
这等人物为何不去加入白云门求那长生之道,一直都是很多知情者心中的巨大疑惑。
但无论如何,杨恭都不允许魏元阳真的带着一大帮人去赤狐主脉惹事。
一旦出了问题,那可不是他一个南镇武司巡查使能担待起的。
杨恭随即转身便走,只留下最后一句警告。
“此事我将上报京城,未得上命之前,你不许离开武堂半步。
如有违背,后果你是知道的!”
魏元阳是顶尖宗师,打遍武林无敌手不假。
但这大隋,从不是哪个武者说得算!
可杨恭没走两步,便听身后一声长叹。
“杨公公,何以自寻死路。”
一听此话,杨恭心中寒意大生。
瞬间将一身罡气全部放出,护住全身要害,脚下步伐生出残影,眨眼便跃到数丈之外的露台边栏。
杨恭从不觉得自己在武道上能胜过对方,但这次既然敢来,他自有底气。
他所练身法并非大路货色,而是来自镇武司藏书阁,其名《烟影步》,乃拜入白云门的某位皇室宗师所创,精妙程度已近乎超出武学范畴。
如果一心想跑,天下武林中谁也不可能轻易擒住他。
正当杨恭如此所想,并将再次跃出数丈的时候,一只略显干瘦的手掌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未及所想、未有所动,杨恭的护身罡气便被彻底崩散,行动亦完全受制。
魏元阳一脸淡漠的站在杨恭身后。
“你今天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活下来的,可惜你没把握住。”
杨恭不闻其言,在发现自己罡气溃散的转瞬,他便强行运起最后一丝气力,张嘴想要尖啸。
此啸一出,南镇武司埋藏在武堂内外的暗子必然听到,他出事的消息两天内必然传回位于京城的镇武总司,到时只要总司的人稍一查探,魏元阳难逃法网!
然而这一声他终究是没能发出。
魏元阳的罡气已先一步绞碎了他的脑浆。
扑通!
杨恭的尸体倒在了露台地板上,双眼还残留着对魏元阳实力的惊骇。
“你倒是对大隋皇室很忠心。”魏元阳声音冷淡。
一身灰衣的老仆阿木悄然现身,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魏元阳负手转身立于栏边,遥望南方。
“杨恭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阿木轻声道:“他之前在荆州府处理一宗邪功取心的案子,得知咱们这边的状况后,快马横穿香山府一路过来的。”
“那就把尸体扔到香山府他来的路上,十天之后再让人发现,想来足够南镇武司忙活一段时间了。”
杨恭作为先天宗师,一时半会儿失去踪迹并不会引起怀疑。
而等南镇武司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杨恭的尸体被发现,又能让这些人乱上一段时间。
赤狐山脉中所隐藏的危险和忌讳只有皇室和极少数人知道,南镇武司哪怕对此次兽祭大典的规模有所疑惑,但等到他们从巡查使身亡的事情中抽出空儿来向上汇报时,对魏元阳来说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
“哥,那个曲松韵怎么就突然走了?”
这天晚上,从学堂回来的林潇潇与林淳吃着晚饭,脸上带着疑惑。
昨夜她被哥哥劝到笛青兰家住了一宿,当时还以为自家哥哥要和那女子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或许她马上要改口叫嫂子了。
可今天一回来才发现,曲松韵所住的书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己帮她买的两件衣裙和头簪也都不见了。
“她本就是因事暂住,现在没事了自然就走了。”
林淳给她夹了块冰糖莲藕,随口解释了句。
林潇潇‘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林淳平时做的事基本都会告诉她,但如果没详细说的,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林潇潇也从不追根问底。
她明白自己没有给哥哥分忧的能力,那么就不要添乱。
吃完了饭,林淳坐到院子里喝茶解腻,林潇潇刷完碗筷后也凑了过来。
“青兰姐姐要请你吃饭,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请我吃饭?”林淳愣了下。
他与对方平日甚少见面,甚至为了避免邻居误会,影响人家名声,每次去叫潇潇回家都是站在门口从不进去的。
笛青兰对他也是客气冷淡,上次狩山回来遇上她在家中做客,还是头一次说了那么几句话。
这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要请自己吃饭了?
林潇潇解释道:“之前你不是让老许帮忙解决了那个绸缎庄的赵二公子嘛,那家伙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来惹人烦,青兰姐姐也舒心了不少,所以才要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啊。”
林淳恍然想起是有这么个事情。
老许后来跟自己提过一嘴,这赵俊杰喜欢逛青楼,他就找了几个混混在青楼堵人,故意与其起了口角后引发争执,借此打断了这人两条腿。
方式是残忍了些,但确实完美执行了林淳口中让这人半年别出家门的吩咐。
“区区小事,本来也是看你一直央求才答应的,没必要设宴感谢我了。”林淳摆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