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我不满意,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姬无夜的声音很淡,听起来很冷。
他同死人说话向来都是这样的语气。
墨鸦眼皮一阵抽动,他心下思虑翻涌,面色如常地答道:“回将军,今晚事发突然,人手不够,只因此事干系太大,我心知犯了将军的忌讳,但墨鸦的命是将军的,既未身死,一切当为将军考虑,不该念及自己安危,若是将军要责罚,墨鸦心甘。”
他语气风轻云淡,似是真的没有考虑自己的性命和后果。
多像一条忠心的狗。
“……说下去。”墨鸦的话说的很巧,让姬无夜的怒火有所消退。
姬无夜最忌讳手下有人做了超出自己权限范围的事情。
这样的人在他看来,随时都会成为叛徒。
那一句既未身死,一切为了将军考虑,不该念及自身安危,听在耳边实在是有些舒服。
“我在新郑南处陈巷看到了上次杀姚丰的那个人,我当时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没有打草惊蛇,一路尾随,到后来看见他找到了蓑衣客。”
提到了蓑衣客三个字,姬无夜的眼里突然闪过一抹警惕,但并未打断墨鸦的话,任由他继续往下说。
“一开始我以为他想要杀蓑衣客,是将军的敌人,后来我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蓑衣客……很可能已经已经背叛将军。”
“虽然平日里百鸟仅为将军杀人,但关于四凶将的一些基本消息还是多少了解一些,蓑衣客掌握者将军手里的大量消息,我当时就在蓑衣客和那剑客身后不远处,听完他们的谈话,心中一时担心蓑衣客背叛将军而坏了什么大事。”
“而那剑客亦不知是敌是友,当时只将他也当作将军的敌人,此时百鸟内有两个首领正在执行任务,我当时心急蓑衣客会不会知道并泄露了将军的某些隐秘,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便叫来了百鸟剩下的各位首领……也包括鹦歌。”
“鹦歌只忠于将军,此事干系重大,我怕她不听我的命令,当时用了血鹄令才让她一起跟了过来。”
言及此处,墨鸦将手中的木板呈上,又说道:“后来听那剑客说前几日杀姚丰是为私仇,自知上次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此时为将军抓出一个叛徒,怕将军怪罪于他,让我将此证物带给将军,希望将军能够宽宏大量,放他一马。”
他话里仍有漏洞几处,只是姬无夜此时得知蓑衣客叛变的消息已经是满腔怒火,虽然不至于丧失理智,但已经很难再注意这些微末细节。
他拿起墨鸦手里的木板,看着上面的刻痕,眼里寒意凛然。
木板上只刻着三句很简单的话:
“蓑衣客大部分时间不想做蓑衣客。”
“蓑衣客认为将军会毒死他,不吃将军赐的食物。”
“蓑衣客在外直呼姬将军名讳,脸上亦有莫名的笑意。”
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只是换了一种说法。
这些话放在寻常人眼里,本没有什么问题,便是将军,也只会觉得有些生气,此人对他不甚敬重。
但偏偏看这三句话的人是姬无夜。
他手拿着这块木板,粗壮的胳膊上已有青筋浮现,姬无夜看了看墨鸦,眼中暴乱的杀意让他心惊不已,后背一阵清凉。
“这木板上刻得,全是实话?”姬无夜声音变得有些沉闷,熟悉他的人便会明白,这是他要发怒前的征兆。
墨鸦此时骑虎难下,心中担忧鹦歌的安危,便是想将秦沚的原话复述也不能说出口。
他面无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真话,我当时就在他们身后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夜里人少,听得清楚。”
墨鸦话音刚落,姬无夜怒笑几声,手中的木板被内力震的粉碎。
“告诉我……那蓑衣客,死了没有?”姬无夜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盯着墨鸦,一字一句地问道。
墨鸦心中一跳,喉咙滑动了两下,开口道:“墨鸦既然回来领罪,便是为将军扫清了后顾之忧。”
姬无夜看着墨鸦,又看了看一旁的鹦歌,眼神闪动数次。
良久,他挥了挥手,沉声说道:“这次的事,便算你们将功抵过,我不怪罪你们,若有下次,自己提头来见。”
“下去吧。”
墨鸦和鹦歌微微躬身,随后退出了大殿,出了殿门的他竟像是经历了一番大战,浑身有些酸软无力。
他转头看了看鹦歌,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继续闷着头走路。
待离开了姬无夜的大殿后,两人回到了百鸟平日的住处,鹦歌却停了下来。
墨鸦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鹦歌突然转身轻轻抱住了他,檀口轻张,咬在了他的脖子边。
贝齿轻磨,湿软的香舌来回划过,触感动人心魄,不过几息之间,他的脖子处已然多了一处红印,一片水渍。
墨鸦似是着了魔,脑子糊在一起,一片空白,待他反应过来时,却早已没有了鹦歌的身影,仅留下了耳畔处的一抹香风。
“呆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