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鸳去到大牢，才知自己晚来了一步。

娘娘要见的人，已经被带走了，说是圣上召见，郑言亲自来接走的。

“坏了。”

朝鸳暗叫不好，急急往回去禀报。

萧玉在御书房外碰见许久未见的甘堂，甘堂从御书房里出来，瞧见她与郑言往此处走来，只当没瞧见她似的，径直走向郑言。

郑言弯腰问候道：“甘大人这是要走了。”

甘堂回道：“正是，方才多谢郑公公，甘某感激不尽。”

郑言笑道：“这都是奴家该做的，甘大人言重了。”

二人你来我往的寒暄，萧玉立在一旁听着，都是些场面话，倒也不怕被人听见。

如果说在宫里不便与她说话便罢了，可自从胡老一行人从莲鹤山庄消失后，她本想去找甘堂问个明白，却被告知甘堂不在府上。

她也曾在夜里潜入甘府，甘堂的确不在家，想必是故意躲了出去。

再见面，竟是这般场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囚衣，又瞧着甘堂身上的朝服。

的确格格不入。

很快，甘堂告辞离开，萧玉与他擦肩而过，抬脚踏进了御书房，见她来，李英玉避退了下人，只留二人独处。

“坐。”

萧玉循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身侧多了一张椅子。

“好。”

她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椅子上垫了垫子，因此不觉冰凉，李英玉也跟着走了过来，端起桌上的玉碟，对她说：“我还记得，你从前最爱吃的点心，尝尝。”

萧玉拿起一块，放到眼前瞧了片刻，又放了回去。

李英玉的笑容渐渐消失：“怎么了？”

“我现在不喜欢吃了。”

料想到她的态度，李英玉倒是不吃惊，应对自如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御厨去做。”

“不必.”

萧玉作疲倦状，揉着太阳穴，眼睛半阖着：“你我相识多年，不必拐弯抹角，如此这般倒显得刻意，不如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反正我也不想听。”

闻此，李英玉不以为意地笑了，眼里半含秋水，萧玉瞧了一眼，便不愿再瞧第二眼。

忽地，李英玉摊开手心，她定睛看去，竟是那枚她故意落在崖底的玉佩，见她瞧得入神，李英玉便去牵她的手，触到的一瞬间，被她一手挥开，强大的内力使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萧玉怒而冷笑：“做什么？”

说着，用衣角擦拭手，好似方才碰到了什么污秽之物。

被她如此对待，李英玉不仅不愤怒，反而笑得更为高兴，恬不知耻地又凑了上来。

“婉婉，我知道你对我有恨，你且先冷静些，听我把话说完。”

萧玉拧着眉：“说便说，切勿动手动脚，怪叫人恶心的。”

这般直白的嫌弃，换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李英玉自然是面露不喜，却不过是一瞬之间。

“当年之事，我也是身不由己……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许多苦，如今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叫我甚是惭愧。”

他伸手欲抚萧玉的肩，萧玉往后一仰，便让他落了空。

萧玉讥讽道：“惭愧？我父亲，兄长，叔伯，还有其他的将士们，死后还要被你挫骨扬灰，尸首无觅处，我董家女眷被流放，我命大活了下来，却也生不如死，这便是你口中的身不由己吗？”

曾经，她无力自保，只能苟活于世，保全董家最后一丝血脉。

可现在发现，世道太乱，太平盛世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波涛，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她如今能出现在这里，质问李英玉当年之事，经过了多少个酷暑寒冬，就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