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衣人。
他们活脱脱的就是自小听过故事中的湘西赶尸人,而自己就是那具活死人,被他们一路驱赶,由北向南,想到这,顾子北眼眶里又开始积蓄带着苍凉意味的马尿。
怎么办?并不是单纯的摆脱那么简单。如果考虑不当,这把祸水将引向顾园。
杀了他们?
一种恨意自心底酝酿而起,可是,他们身后的势力呢?他不能判断这些黑衣人是否很清楚了他的身份,向来自诩聪明的顾子北被悲戚的心态左右了,就好像眼睛蒙上了一层细纱,看什么想什么便不再通透,茫然的不得了。
能驱使自己往家的方向,是心里的不甘,或者,还有仅剩的不羁。
出了码头,他信步朝着南京路的方向走着。
“卖了,卖马蹄糕”一位老妇正端着一筐糕点使劲的叫卖着,那是周大娘,还是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裳在那吆喝,之前但凡看到,他总是要帮大娘买下所有的营生,这样就能让大娘早点回家休憩。
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头,其实就是心底的狼狈使然,生怕大娘认出自个,唉!其实凭现在的样貌,怕是谁也无法认出他就是那个走路带风的顾家小少爷。
眼神是空洞的,长发到了肩头,肮脏的凌乱飘散着,一张俊俏的脸消瘦的没了神情,一年没打理的胡子也快要黏结成一撮小辫子。倒是左眼颊那道一寸来长的伤疤还露出些许英武,替他告诫着旁人,此人尚且凌厉,别随意欺辱。
口袋里的铜细都无法让他买下一块糕点来充饥,忐忑着,一年多来他长期自怨哀怜,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悲催。
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要活着,求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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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路上,一辆运银车和一辆载重六轮大货车撞在了一起,司机彼此指着对方,喋喋不休的对骂着,周边立马围上了一大圈人看着热闹。
框哩框当的电车从一旁驶过,顾子北瞄了下身后的黑衣人,猛然加速,跳上了电车。
身后那些个黑衣人,急了,赶忙小跑着也跳了上来。
车厢里,双方都挑衅的瞧着对方。
许是刚才的热闹激发了顾子北,他干脆就走到了他们身边,“朋友,你们真不累呀?”
黑衣人也不搭腔,看似为首的家伙带着一种挑衅的神情回敬。腰带之下鼓鼓囊囊,显然是别着刀剑之类,或许还有手枪之类的家伙什。
一般的长袍是没法隐藏这种两尺多长的物件,而且国人并不时兴带着护身家伙,十里洋场嘛怎么着表面上都是个法内之地。
哪怕白相的流氓也只是带着一柄小匕首而已,当然,沪上的青红帮不是吃素的,保不齐他们随时就会掏出吓人的物件威胁一番。
可这些小鬼子,却偏偏能在华夏大地上堂而皇之。
浪人,一直存在。
但顾子北知道这些可不是一般的浪人,在北平,他曾在逼急时偷偷探访过他们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