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贾元春回过心神,今日夜里就要回皇城,她该将事情都交代好了,莫让贾府再走了弯路。
“老太太,唤父亲他们来至大殿吧,先让姊妹们去偏堂候着。”
闻言,皆是知晓要说些要事,是后辈们听不得的。
众人心领神会,该往偏堂的,便由王熙凤领着走了。
又有丫鬟,往外间唤大老爷,老爷至此。
即便是骨肉血亲,此时也得有隔帘遮挡才能相见,贾元春心中又是唏嘘不已,被册封妃子之后,这个家似是什么都与自己疏远了。
贾政入内,垂首行礼听话,恭谨非常。
贾元春收回思绪,与他提醒道:“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布衣之家,虽是生活寡淡,可还有亲情在,如今虽是大富大贵,感情已是淡漠了,确是了无意趣。
在贾元春看来,还是更在意一衣带水的亲情,而非是什么爵位,权势。
荣华富贵,未见得是好事。又有皇帝之词在先,荣府更应该低调行事才对。
中庸的贾政只读出字面意思,便出言安慰了几句,要贾元春不再惦念家中的事,尽力为皇家做事。
有此回答也在贾元春的意料之中,她便再转向贾母提点着。
“陛下虽在深居皇宫,但京城中稍有风声之事便能入耳。荣国府勋贵之家,更是被不知多少人盯紧着,往后行事千万谨慎,不可违背教条。”
贾母等人连连应下,谨遵着元妃之言。
“老太太,上前些来,还有话递给你。”
贾母起身,通过宦官的应允,入垂帘之后,站在贾元春身侧,躬身听着。
“还有事叮嘱?”
贾母住着拐杖,行动稍有些不便。
对于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三更起床检视别院,五更迎驾,实是精神耗得太多,眼睛微眯,惺忪朦胧。
贾元春也稍低下些身子,正了正凤冠,与贾母悄声道:“既有婚约,为何不履行?”
贾母闻言,眼睛瞪大,瞳孔微缩。
与家中连月都没有书信往来的贾元春竟也知道此事,言外之意,这事已传至皇城内了。
皇帝操劳国事,真有闲工夫理这家长里短不成?
贾母有些失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老太太,此话本不该由元春来说。您坐镇荣国府多少载,何曾出了差错,这遭怎么就犯糊涂了。”
“原本一件喜事,怎就办成了祸事。那唐衍不是等闲之辈,他与林黛玉结亲,对荣府也算是一脉亲情。”
“可莫要再念亲上加亲,府上未尝没有更好的选择。”
贾元春已经将事情说的很明白了,这不但是她的意思,更代表了当今圣上的意思。
贾母越听,身型就越佝偻,自己在贾家的威仪不但被这个小子触动了,更是天家圣眷也没因元春封妃而多获些,才省亲收获的竟是告诫。
实难开口,长长吐出一口气,贾母应答,“老身知晓了。”
元春又与贾宝玉等贾府男丁续了旧,叮嘱学业,一众人便落座于正堂等候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