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八百里,衣衫褴褛的道士在半路就脱掉烂鞋子光着脚,除去三餐吃风喝露,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日昏酉时,渐见土路两侧长满梨树,这地方梨香四溢,想必是一片梨园。
再往前柳暗花明,一个镇子在尽头路口人声鼎沸,石牌坊上写着:脆梨镇。
离开六百里积雷山古国绝迹,他只在漫漫长路遇见几个商队告诉说这一带属于高昌国,位置正巧是祭赛大邦以北,西游里常年向大邦进贡,标准的西域小国。
过了牌坊,进入脆梨镇,就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要感慨人间生活百味。
六街三市,万户千门,来来往往闹闹哄哄。日落西山时灯火珊阑起,酒汉倒琼浆飘香,摊郎卖蒸酥糖糕,这里不是仙人洞,但是仙人洞没有这里百味繁盛。
道士找到布坊,付了盘缠银子请裁缝给自己重做一件衣袍。自从拜师学道一晃十二年,还有翻山时披荆斩棘,衣衫褴褛程度早不亚于在身上盖着柳条。
等待衣袍做工期间,他还问起继续西行,过了高昌还有什么国。
但是,裁缝吊起喉结,说道:“我看你命子还长,就实话实说吧,西行尽头是枉死城!”
“老师傅,别吓唬人,怎么说?”萧辰问。
“你学黄庭的,自东向西,不是险些丢了性命,而是有去无回,好心提醒你,已经十几年了,这脆梨镇断西路。”
听裁缝口中有些隐情,萧辰的好奇心和疑心起来了,就追问到底。
裁缝拿剪刀划开两条路,一条水路,另一条陆路,便是脆梨镇向西的交通干道:水路岭。
“那是十几年前的水陆繁盛,有多少人船不是从此抄近路,直至有一日,两股凶神恶煞的妖风霸占了水陆,来来往往人躺船翻,西路断,水路岭从此更名双绝岭。”
只听噗嗤一声,裁缝拿着剪刀准备绝断水陆双线,停下手问道:“你笑什么?”
萧辰不做腼腆,拍着胸口答道:“不瞒你说,鄙人虽没什么可吹嘘的道号,但也是一路诛妖而来!”
“哼哼,你个小道,不是妖魔第一口牛鼻子肉,我跟你说,高僧披领袈裟,前念孔雀后念法华,陆路滚回个光头烂西瓜,道长金冠法衣,令牌敲响桃木使将,水路漂回个饱腹落汤鸡。”
裁缝所言非虚,萧辰终于认真对待西行难关。
“那些法力道行高强的一个没留活口?”
裁缝怪笑道:“如果硬要算上你,凑够九九八十一数宴。”
短短十几年羊入虎口这么多,还是高僧老道,此地妖魔也是够狠,但没人管,不然也不叫西牛贺洲。
干净利落的白衣袍做好了,当萧辰穿上身,整个人焕然白璧无瑕神气十足,仪表堂堂眼神炯炯。
老裁缝自愧有眼无珠,惊慌地跪拜:“怪哉,你本相真是个小神仙!失敬失敬。”
萧辰连忙挽起老头,为报在身衣袍之情,怎么也要铲除水陆岭的双绝妖魔。
老裁缝想起来,恭敬说:“仙长一人孤胆十分勇猛,但是,若有结伴之心,可以寻至西街的柴官人府上,那位官人曾任水陆兵都统,而今把绿林千军各路英雄齐聚一堂,择日攻打双绝岭!”
“……有理。”这个道士明明超强却过分慎重。
西街,柴府一对大灯笼门前。
没有人守门,官人红门大开,既不怕闹贼更不怕闹事,暗藏玄机,进里面就豁然明白了。
夜晚正值午阳,三亩前院百张桌子,彪形大汉比武演练,绿林英豪聚义饮酒,厨堂烟火翻炒不绝,红楼高栏雅座,东家身伴袈裟黄衣九老。
“好威武!”萧辰心想,贼人进来好比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鬼魅三过府门踏正步巡逻。
然而,没想到连自己也不放过,才跨过门槛石,彪形大汉带着坚打硬抗的比武完胜者姿态拦路,言行更是咄咄逼人。
“嘿!逮到一个小白,陪爷爷过几招,耍耍你的小手段。”
白衣道士轻微动容,不用看,就望闻此人沉醉心浮气躁,好言难劝三碗酒。
“唉……”
就这一声轻叹,引得彪形大汉怒吼。
“敢瞧不起我?老子把你个牛鼻杂种!”
硕大无比的拳头快如飞石,当拳风拂过,彪形大汉眨眼看见前方没人。
自己的拳威破天荒,尔尔小道肯定落荒而逃了。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