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这人说,声音清亮,脚步仍然向前。
这安息大地上的赫连王,果真威慑四方。
“你瞧,”这赫连王轻轻的说,好似在求取谅解,“为了赶时间,我来不及穿厚衣裳,甚至来不及穿鞋子。”
拉木这才发现:赫连王行走的速度很快,但长袍下是光着脚的。
山中又下雪了。这雪只是轻飘飘的落下来,天地间却一下子放亮。
“夜并不总是黑的。当白夜出来时,人要沉着,不能被迷惑了。”
原来这就是白夜。原来白夜就是山寨中的雪季的夜。
阿娘说过,说白夜降临时,有些人的灵魂可以在漫长的睡眠中飞出门户,见自己想见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夜在娘的口中,是很神秘的。
“就是做梦,对不对?”
“是啊。”阿娘拍着春儿,“春儿做的都会是美梦。”
拉木突然发觉,他的手中空空。
来路,去路,都没有任何足迹。就像做了一场梦,赫连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积了一层雪的山地上,放着一柄黑色的弯刀。它上面的螺旋形的花纹,一轮一轮。
少年对着这弯刀发了一阵子的愣,然后捡了起来,继续走回原路。
这映红了天空的火,漫漫的延伸过来,是怎么回事?
恐惧让未经沧桑的少年全身发抖。
拉木大叫一声,一下子血液奔涌。他用尽全身力气飞奔过阴谷。
他渴望能碰到阿爹和春儿。
在密道口,他看到阿爹的马,马头已被人斩下。
阿爹的弓箭就在地上,已被人折成两半。
他循着脚印过去,看到一只眼珠子,大大的瞪着,滚在一棵横树下。
阿爹的头,是阿爹失去一只眼珠的头,悬在树上面!
他跪地拿起那件赤狐红斗篷,全身似坠入冰谷。
拉木跑得就像山中绝望的野豹,沿着对方的脚印,奋不顾身,而目标遥遥。
一道宽宽的悬崖阻开了他和山寨。
这熊熊的烈火是如此猛烈,山寨三面早已是浩浩无边的火海。它一直烧到山寨门前,一点也不放过。连山寨前面的圆木桥都烧了。
不断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山寨中心的黑色烈焰接二连三而起。
雪花在空中飘舞,旋转,向上乱舞,碰到了愈发气势汹汹四处蔓延的黑烟,就向下漫天成雨,粗大的雨滴打在人眼上,原来这般刺痛。
连脚下的大地都有“滋滋滋”的开裂声,面对着愈来愈大的暴雨,好似经不起疼痛的敲打似的。
它落在山岗,落在山岗的青松上,落在脚下的枯草上。
又是春暖花开。
山寨中的春天,来得很快,它马上就会一路开遍芳华。
阿娘呢?阿娘会在樱藤花下坐着,拿着绣花棚,慢慢的将花儿、蝶儿、蜂儿绣到上面。
小白会乖乖的,乖乖的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晒太阳。
春儿会在躺椅上,摇呀摇,看着他,就欢天喜地的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