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静从叶棠紧握中抽出手,虚胖的双手抱住茶杯,清亮的茶汤中白色小花浮浮沉沉,湿热的水汽熏到脸上,肌肉仿佛失去控制般颤抖起来。
叶棠以为肖文静受到刺激,不悦地白了陆瑄一眼,手揽着她肩膀用力握了一下,“文静,我们不是裹小脚的封建社会女人,倚仗男人生存不得不忍气吞声,我支持你尊重自己感受,勇敢离开让自己不快乐的关系。”
肖文静垂着头,低声道:“谢谢。”
“我问你,如果能离婚,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做傻事了,认真生活去了。”
肖文静无声地咀嚼着“认真生活”四字,忽地笑了,没什么神采的大眼睛晃动起点点星光。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叶棠。
叶棠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肖文静给予自己的肯定答复,摇晃着她的肩膀高兴地笑了起来。
肖文静头枕在叶棠肩膀,那双大眼睛雾蒙蒙,瞳仁偶然发出零星亮光,好似深夜的两团鬼火,阴森幽暗,看不出任何喜悦。
片刻后,小宋买饭回来,吃完后,叶棠打算将肖文静送到她父母家,再去找韩云松。
趁着肖文静去洗手间空当,陆瑄找到叶棠,“叶棠,我有话直说,你不要介意。”
叶棠看他神色肃然,估摸着又要泼冷水,没好气地拨弄着背包上镶满水钻的小狐狸挂链,抬了抬下巴。
陆瑄道:“我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与小地菩萨强调的复杂“因果”难以相配。我们要不要再多向文静了解些情况,以防弄错方向浪费时间。”
“还了解什么,她说得很清楚了,想离婚,那我们就帮她离婚好了,至于离婚是由于韩云松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还是其他什么,不重要。”
“叶棠,不找到根本原因,也得不到正确结果,叶棠,不要急于求成,这样会······”
“我怎么求成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打住。肖文静手上搅着裙子腰带,眼神仿佛夜风中的残烛,虚弱地在两人间跳动。
“文静?”陆瑄道,“我们没有吵架。”
肖文静摇摇头,残烛迸发出消逝前的汹涌能量,灼灼扑向叶棠,“我离婚,因为他出轨了。”
叶棠仿佛得到尚方宝剑,趾高气昂奔向肖文静家,敲门带喊,没能叫出韩云松,倒是把隔壁一个七八十岁老太太喊了出来。
老太太得知叶棠是肖文静朋友后,三角眼晃荡着洞悉一切的精光,连连撇嘴表示对韩云松不满。外地农村、下面有两个在读书的弟妹、父母没有医保,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笃定地表示肖文静一定是上了他的当。
叶棠原本对这个年纪女人的口舌向来是不信的,但老太太说的基本信息与她从肖文静那里了解到的相同,彻底将韩云松归类为要吃绝户的渣男。
她留了号码和两百块钱给老太太,请她在韩云松回来后通知她。老太太乐不迭地答应下来。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出来,被灌了一身的风。叶棠将风衣领子翻起来,手抓着竖在两颊,咬牙切齿地骂韩云松,拿眼尾斜瞟陆瑄,“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陆瑄看向不远处的便民超市,老板是个残疾人,昨天他和韩云松过来正赶上卸货,韩云松二话不说就帮老板搬东西,这样一个男人,他不觉得他会是坏人,最起码不至于像老太太口中那般不堪。
他顿住脚步,“叶棠,再等等。”
叶棠一看他簇起的眉心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挥手打断,“我已经了解得够清楚了,别说了。”
她将被风吹散的头发转了个圈,塞进风衣里,拎起领子挡住嘴,弯腰向前走。
陆瑄追上去,“不说云松,单就我和文静接触来看,我不觉得她真想离婚,总感觉她心里有其他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