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荣荣正要将狼至面具拿至一边,余光一闪,却瞧见,面具之下刻着一行字,忙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起来。
“豫州柳家。”
这四字一出口,燕荣荣心口一惊,忙回头看向宋衍,只见宋衍眼中也是震撼,两人此刻心中俨然有了一个残忍的答案。
“狼至,莫非就是柳宁的兄长?”
燕荣荣手中的面具千斤般重,不知如何放下,宋衍眼中亦是沉痛,他竟亲手杀了柳云志。
“柳兄轻功极好,身法更是绝佳,与他过招之时,我虽处于上风,却总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宋衍说到这里一梗,似是明白了柳云志为何会选做狼至的原因。
燕荣荣见宋衍眼眶通红,却也只能蹲在他身边,轻摸他遍布伤痕的手背,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行之哥哥……”
宋衍却宛若被安慰一般,立刻落下眼泪:“柳兄那一手字画更是妙极,他总做了新画便来寻我,行之兄快来瞧瞧我的新作,比起我十八岁时作的江山图如何?”
宋衍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低下头轻摇:“他总想着超越过去的自己,总想着将这天下的美景都落入画中……他失踪的这些年,我派人寻过他的踪迹,始终寻不到,却也只当他是去寻遍五湖四海的美景了,未曾想,竟是这样的结局……”
“柳兄,你要我如何同柳宁交代啊……”
燕荣荣抚慰宋衍的动作缓缓停下,她轻轻抽离双手,愧疚转过身去,带着哭腔开口:“行之哥哥,实在抱歉。”
宋衍看向燕荣荣孤寂无助的背影,忙吃力坐起,用力按住她肩膀:“傻姑娘,你道什么歉,难道是你指使你父亲去做人偶的?还是说,你帮助你父亲做了这些人偶?再或者说,你对你父亲做人偶的事始终知晓却替他遮掩?难道就凭你是他的女儿,你生来便是有罪的?他为了所谓的野心将你抛下不闻不问,你重病之时,亦是江灯跪在大雨滂沱的路边求人救命,他从未对你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你又何须为他揽下这些罪责?”
“行之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很自责,也许当初我不那么顽劣,好好学习机关术,就能力挽狂澜,不会让事情发展的这么惨烈,也许也许……我还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话,宋衍却是长叹一口气:“我的心中何尝不是一样的自责,若我能早一些找到墨永昼,早一些破了这金陵城下的烂网,这世上与亲人离散的可怜人便会少一些。”
他说到这里,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但是荣荣,我们此刻做的不正是力挽狂澜的事吗?将所有苦难,都扼杀在今日吧,带我去看看墨永昼。”
燕荣荣恩了一声,忙也起身,扶着宋衍往外走。
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燕荣荣和宋衍目光巡视四周,只见来的却是熟面孔,正是阿伏带着人赶过来的。
墨永昼则被他们五花大绑在了门板之上,看脸色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大人,属下收到口信后立刻派人赶来,已将明月楼团团围住,从上至下,全部捉拿待审!”
阿伏说着将玉牌递上,正是宋衍随身携带的锦衣卫指挥使玉牌,他轻按腰间,玉牌果然已不见。
他从未传过口信给阿伏,当下略有诧异,以为是燕荣荣的杰作,忙侧头看向燕荣荣,不想她的视线却是落在不远处的高墙之上——
代尽欢玄衣直立,手握长剑,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个精通武艺的杀手,感受到宋衍目光后,他立刻转身跳下墙头,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宋衍明白,那口信定然是代尽欢的杰作,包括这重伤不死的墨永昼,必然也托了代尽欢的福。
他终究是想为当初欺瞒耍弄向燕荣荣求一个宽恕。
宋衍心中泛酸,却又知晓,这是代尽欢与燕荣荣之间的事,他无权插手,更无权说些什么。
“荣荣,这些时日想必你未曾好好休息,如今墨永昼人已抓到,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宋衍说着伸手摘下燕荣荣发间的枯叶,淡然一笑:“别怕,天会亮,黑夜终会过去。”
燕荣荣却是摇摇头,疲惫的目光中透着无穷坚定:“不,我想参与,我想帮你,帮……大家收拾残局。”
宋衍看着这般执拗的燕荣荣,回想起当初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俏皮鬼灵精,一时颇为恍惚。
“好,依你。”
宋衍终是点头应承,随即撇了一眼墨永昼,喝声道:“所有人,回地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