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接过纸张,估计着正题来了。
可翻开一看,这是《绣霜集》续作的手稿。李伴峰问道:“这是谁写的?”
鲁老板笑道:“一位朋友写的,当年在文坛上颇有声名,这些日子偶有感触,想给《绣霜集》添个续作。”还在探讨文学?
难道他所说的这位朋友,才是今晚的正题?
李伴峰仔细翻阅了续作,给出了一句评价:“狗尾续貂。”鲁老板一哆嗦,酒杯差点掉了:“七爷,何出此言?”
“劳烦你转告这位朋友,告诉他别再写书了,《绣霜集》是名著,容不下这种不伦不类的续作咱们且看《绣霜集》原本的故事,脉络上离奇曲折,香艳处层层入胜,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看这续作第一个故事写的,男女主角之间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简单单一件事能生出这么多误会,这种烂俗情节非要往《绣霜集》上凑合,这笔者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鲁老板抿抿嘴唇,辩解了一句: ”当下几位名家,像张秀玲和沈容青,不都是这个写法么? 《玉香记》里也有这样的故事,
这种写法能把感情的波折和收获刻画更加清晰.”
李伴峰笑了: ”所以就说,你这位朋友不能写《绣霜集》,写《绣霜集》的这位名家既然能开宗立派,你问问他会在乎别人的写法么?他会模仿别人文风么?他能把长篇的套路放在短篇里么?
你这位朋友就靠这点本事,还想续写《绣霜集》 ,还想碰瓷儿一代名家,说他不自量力,难道委屈他了?”
咔吧!
鲁老板手里的酒壶碎了。
“这是怎么了?”李伴峰愣了片刻。
鲁老板把碎掉的酒壶扔在一旁,拿了个新壶过来,等全都收拾干净了,他开始用力搓脸。
他的嘴被气歪了,搓了好长时间,才把嘴搓正了。
“七爷说的是,这人不自量力! ”鲁老板拿来纸和笔, ”劳烦七爷仔细指点一下,到底哪里写的不妥,我如实转达给我朋
友。”
鲁老板一直探讨文学,李伴峰且陪着他探讨,他认真提出意见,鲁老板认真做着笔记
转眼到了十二点,孔方先生带着斗笠来到了书屋门前,推门走了进来。
叮~
李伴峰听到了门响,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视线被书架给挡住了。
鲁老板摇摇头道: “不必理会,估计是有人没看见打烊的牌子,我叫个伙计去把他打发走。”是
孔方先生进了书屋,他没看见李伴峰,也没看见满桌的酒茶,他只看到鲁老板踩着梯子,一个人在整理书架。
鲁老板看了看孔方先生: “我们已经打烊了,要买书,明天请早。”
孔方先生笑了一声: “老周,我都亲自上门了,你现在说打烊,这合适么?”
“不是现在打烊,我们早就打烊了。”鲁老板一本正经的拾掇着书架。
李伴峰刚才感觉有人进了书店,可眨眼之间,那人又不见了。
鲁老板坐在对面,还在检查自己的笔记: “七爷,你刚才说第二卷第六回应该如何修改? ”
李伴峰正要把思路转回到《绣霜集》上,却从楼上隐约听到些声音
吱嘎嘎嘎~
李伴峰微微抬头,鲁老板道: “这两天,书店多了些蛀虫,一到晚上就蛀木头,七爷,咱们接着说第六回。”李伴峰觉得这不是蛀虫的声音。
二楼库房里的窗户开了,杜文铭顺着窗户,滑步进了外屋,迅速打开了里屋的房门,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于耀明,却见鲁老板拉开了床帏,坐在床上道: “找我?”
孔方先生在楼下,看着鲁老板收拾书架,他不急着动手,他的目的是为了给杜文铭拖延时间。着
“老周,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就这么招待我?”
鲁老板转过脸,看了看孔方先生: “咱们认识么?”
”怎么能说不认识,咱们当年….”
“我们真的打烊了,有事咱们明天再聊。”
鲁老板准备送客,楼上突然传来打斗声。
杜文铭在楼上出手了。
孔方先生有些意外,按照杜文铭所说,于耀明的修为不高,用不着杜文铭弄出这么大动静。
楼上出意外了?
孔方先生指指楼上: “遣贼了?我帮你去看看?”
鲁老板从梯子上走了下来,摇摇头道: “二楼是小店库房,闲人免进。”
“我不是闲人,我是你朋友。”孔方先生脚尖一动,似乎要上楼。
鲁老板现身在二楼的库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本老书:“我真想不起来有你这位朋友。”
孔方先生一挥手,甩出两枚铜钱,朝着鲁老板飞了过去。
这铜钱没法招架,就算鲁老板用文字召出一面三尺后的墙壁,也会被铜钱轻松打穿。
可如果鲁老板选择躲闪,就等于把楼梯给让出来了。
鲁老板没躲,把手里的老书抖落了一下。
老书上的灰尘散落在空气中,汇聚成了一个“门”字。
两枚铜钱飞进“门”里,没了踪影。
孔方先生一左一右飞向了二楼,这是要用钢钱把二楼的墙壁砸塌。
铜钱的飞行速度极快,他料定鲁老板只能挡住一枚铜钱。
鲁老板站在原地,用手指头在空气中写了个“收”字,两枚铜钱全都落在了他手里。
孔方先生点点头:“这么多年没交手,你这成色倒是比当年不差,可惜呀,我和当年不一样了。”
说完,孔方先生从帽子上扯下来三条穗子,从食指到小指,每个指缝各夹一条。
穗子拉长,如同三条金蛇,扑向了鲁老板面门,穗子上的铜钱一晃,刺耳嗜杂碰撞声,干扰了鲁老板的判断。
再想临时写字,肯定来不及了,鲁老板打开书本,书上文字纷纷飞了出来,与三条穗子厮杀在了一起。
这三条穗子的战力明显胜过鲁老板放出来的文字,一整页的文字很快被穗子打得满地散碎,就连鲁老板手里的书,都被穗子给打烂了。
“书都坏了,你还拿什么跟我打?”孔方先生跃步上了二楼。
鲁老板一招手,一楼飞来两瓶浆糊,一瓶用来粘书,另一瓶粘住了孔方先生的鞋底。粘鞋子?
孔方先生差点笑出声音: “老周,你这身手还行,脑子可真不济了,天天在这卖书,是不是把你卖傻了?”
他直接把鞋脱了,身子悬浮在半空,指尖一动,三条穗子上的铜钱飞了出去,打了鲁老板满身窟雍。
他没躲?
孔方先生一怔,看到鲁老板身上流血了。
血不是红色的,是黑色的。
孔方先生喃喃低语道: “你不是周八斗?”
鲁老板身子晃了晃: “我不认识你,这次就算认识了吧。”
说完,“鲁老板”身躯变得扁平,四肢扭转拉伸,身上满是孔洞,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周”字,化成了一滩墨迹,留在了地上。
这是周八斗写下的一个字?
只是一个字?
孔方先生思绪有些模糊,这个局面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咱们俩这么多年齐名,手段应该相当,应该相当..”这个局面明显不相当,孔方先生没再多想,赶紧推开了库房的房门。
库房分里外屋,孔方穿过外屋,推开里屋房门,见杜文铭满是墨迹,被困在了地上。
他曾想过让杜文铭吃点亏,杀杀傲气,也吸取一些经验,可他从来没想过让杜文铭被敌人生擒。孔方先生冲进里屋,想要把杜文铭救走,等整个人冲过门槛,周围却换了景致。
库房不见了,孔方先生站在了大街上。
冰封的湖畔,一名男子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围着白色的围巾,在缓缓飘落的雪花之间,正在吟诗:“美丽的花朵,此时正在盛开,寒风吹不走生命的艳丽,也吹不走我对你的爱。”
一名女子深情的仰望着男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等男子朗诵完诗句,第一颗眼泪才从眼角滑落下来。孔方先生知道这是哪了。
他被送到墨香店了。
“我和他齐名,手段应该相当。”他还在重复着这句话。...
鲁家书屋,鲁老板一直在和李伴峰探讨续作的细节,始终没有离开过。两人探讨到天亮,鲁老板颇有心得,准备停业一天,专心写作。
“七爷,这份情谊,我记下了,以后若有用得着鲁某的地方,七爷只管吩咐。”鲁老板深施一礼。李伴峰起身回礼,他先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楼上。
他确系昨晚有人从门口进来过,却不知那人去了哪里。他昨晚感知到有人进了库房,可现在什么都感知不到。李伴峰离开了书屋,回了逍遥坞,歇息了一天。
鲁老板一直写到了深夜,对新作颇为满意,收好了手稿,他推门走出了书屋。门外是裤带坎,鲁老板去了飘香院。
飘香院二楼,于耀明左拥右抱,还在吃花酒。
鲁老板支走了所有姑娘,对于耀明道:“该回去了,我给你找了个试验品。”ps:这次于耀明能成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