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徐晃用了三天就适应了这种训练模式,他也在慢慢揣测其中深意。
今日他们这个曲要搞一场以队为单位的比拼,全队五十人全体最先跑到终点的那个队,今晚有肉吃。而全曲能拔得高台上旗子的那个人,赏赐一坛子酒。
于是他们这一曲的千人,嗷嗷叫,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营中奔向一旁的一座小山。
“快点快点快点……”
“再快一点——”
“跑得这么慢!不想吃肉了吗!”
亢奋的人声响起在雨水里,阴冷的林野间,一道道赤膊上身的人影在疯狂地吼喊与喝骂中冲出树林,踏过了浑浊的水浪。
他们跑到矮崖边,高一丈,也就是三米,稍稍迟疑一下,就大喊一声“接住我——”,就纵身后背朝下跃下,如同炮弹一般砸向地面。
下方的两名同伴调整着位置,“砰”的一声,在雨中将落下的汉子接住。然后,一人继续向前奔跑,落下那個人立即与另外一人准备接住下一名同伴。
接人的人手臂也要承受巨大的力量,有的甚至会被砸得跪倒在地,而落下者往往还没调息完毕,就得起身接住后面即将倒跃下来的同伴。整个场面应接不暇,几乎令人窒息,因为若有人真接不住,或者缓冲不够,落下者脊背着地,不死也是重伤。
跑到悬崖边的徐晃,看见前面的人都勇猛地跳了下去,向下扫了一眼,心里暗想:这是训练吗?这是在送死啊!
还没多想,同样上身赤膊的毛老三就对自己大喊道:“徐晃,快点!”
徐晃把心一横,就纵身跳下去,被下面的同伴接住,胸口一闷,气血翻滚,没工夫多想,赶紧一个麻利地站了起来,有样学样与之前刚跳下来的兄弟彼此握住双手,去接马上跳下来的毛老三。
就听上面传来司马声如洪钟的喊声:
“相信你的兄弟!
相信你们是谁的兵,你们是天子的兵,是大汉朝的兵——
想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即将拯救天下危难的人——
你们是最强的——”
徐晃和队友呐喊间,接住了毛老三,徐晃心中骂了声娘的,毛老三太沉了,自己手臂都险些被拉伤。
又在与毛老三又接了一位兄弟后,徐晃就起身跑向演武场。
跑了几十米,就听身后山崖上传来军司马的声音:“接住我——”
徐晃听到这个声音,内心都有些触动,掌管千人的军司马都如此,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惜命的。
这让他又想起了毛老三当时是这样说的:“军队会有溃兵是源于不相信战友,没有平时的训练哪来战时的彼此信任!”
徐晃不相信这是毛老三能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一级一级将这种想法传达下来的。
不过,他很认可这句话,大大小小他也打过百十场,往往一面奋勇作战,还要担心背后的战友逃跑,让自己腹背受敌,自己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又听见司马在身后不远处吼道:“喂!伱们!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徐晃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肺部像火烧一般地疼痛,仍然咬着牙狂奔着。不知不觉,他已经跑到队伍的最前方了。
终于跑到了演武场,人已经累得几近虚脱,看着肮脏的水坑,望着高高的砖墙,这时想起谢老三昨日说的,谁他娘争来第一,队率说了,一个月不用掏粪坑。
徐晃想及此,发狠大吼了一声就开始翻滚,爬高,匍匐前进,跨沟,爬绳子钻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碍。
此时整个演武场声音鼎沸,场面热烈,仿佛天上的雨水都要被蒸发了一般。
徐晃攀上了高台,他这才意识到身周已经没有了别人,一把就拔起台子上的旗帜,冲着下方挥动,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高呼。
这小小的比赛,竟然让徐晃有种斩将夺旗都没有体验过的快感。
这边发出的动静,吸引了点将台上刘协的注意。
他日日都会来观看,和皇甫嵩一道打磨细节,自始至终他都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执行力,多好多先进的东西都是无用之物。
所以刘协就从站军姿开始,一点点把后世的方法融入进皇甫嵩这支军队里,效果令得皇甫嵩这位老将军都惊叹不已,看天子的眼神,要多崇敬就有多崇敬。
刘协看向不远处高台上的那个人,眉头深锁,嘀咕道:“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在上上世,刘协与徐晃,也就接触过半年,又隔了两世那么久,没有马上认出来也很正常。
刘协摇着小脑袋,陷入思索。
皇甫嵩看天子这般,以为又发现了哪里需要改进,就问道:“黄公子,哪里不妥?”
刘协指了指徐晃道:“此人是何人?”
皇甫嵩闻言望去,就命亲卫去询问一下。
不久,亲卫回来禀报道:“回将军,那人是刚刚从军的河东郡人,目前是前军左部三曲的徐晃。”
刘协轻笑一声:“哈,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便在我军处!哈哈,哈哈哈,把那位叫到中军大帐吧。”
皇甫嵩好奇地问道:“黄公子,此人是?”
刘协眉头一挑:“我苦等许久的,可征西凉的主帅。”
……
徐晃沉浸在为本队赢得一坛子酒的欢快中呢。恰逢他们队也赢得今晚的条子肉,一大桶条子肉被伙夫端到他们营帐,有酒有肉,全队跟过年似的。
其他队的人,吧唧着嘴巴,说着酸溜溜的话。
就在众人对于这个新兵蛋子热络的时候,就有亲卫过来命徐晃去中军大帐。
全队人都羡慕地看着徐晃,伍长毛老三一口吸溜完口中的条子肉,汁水从嘴角溢出,对愣在原地的徐晃吼道:“你小子发什么呆,赶紧去啊,要是有什么赏赐别忘了兄弟们。”
徐晃看了一眼毛老三的吃相,恓惶地说道:“你们给我留口,某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