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身后事,朱祁镇与张辅走出中军大帐,明军已经全部完成集结,准备等时机一到便进行突围。
此时的他已经换下那套常服翼善冠,穿上了直身甲与凤翅盔,再配上腰带长剑,臂铠护喉,这些都是大明皇帝的装备,相比于普通士兵的布面甲与斗笠盔,显得神采奕奕。
穿过层层的明军将士,朱祁镇纵身走上高台,目光看向身前的十余万将士。
最前面的,是镇远侯顾兴祖、泰宁侯陈瀛、广宁伯刘安、襄城伯李珍、平乡伯陈怀等十五名大明勋贵,神机营与五军营的各营都统站在他们身后。
高台侧翼,站立着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埜、刑部右侍郎丁镃、工部右侍郎王永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邓启等七品以上高级文官五十人。
而在朱祁镇身后站着的,是位列诸勋臣之首,德高望重的英国公张辅。
这六十六人,是朱祁镇从京师出发带出来的所有高级官员。
他们大多都是宣德年间的旧臣,是明宣宗留给朱祁镇的左膀右臂。
依稀记得,宣德三年,出生不久的那位大明战神,才刚刚会牙牙学语,素来对他宠爱有加的明宣宗有一日把他抱在膝上,问他:
“将来做了天子,能让天下太平吗?”
“能!”
“若有胡虏侵扰国家,敢亲率六师前去讨伐吗?”
“敢!”
这是年幼的小祁镇对父亲的承诺。
当时的明宣宗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后继有人,便对这个儿子倾尽了全部的精力与宠爱。孙贵妃也凭着小祁镇母凭子贵,挤掉了胡皇后,成功上位。
二十多年后,大明战神的确做到了儿时对他父亲的承诺,亲自率领大军前去征讨瓦剌。
可惜还不如不去。
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大明几乎算的上是全军覆没,瓦剌人对明军极为熟悉,只逮着衣着华贵的擒杀。普通士兵运气不错,二十二万大军还跑回来了几万人,连光禄寺的厨子都跑回来不少。
而高级官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六十六个文武大臣之中,只有镇远侯顾兴祖、吏部文选司郎中李贤等十四人生还,其余的五十二名文武大臣全部殉难。
而作为大明天子的朱祁镇,更是被也先押着四处叫门。
不知道大明朝先前的五位皇帝,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活过来!
好在是于谦知人善任,继任的大同总兵郭登、宣府总兵杨洪等人都拒绝了堡宗叫门的要求。
土木堡之变,堪称大明上下二百七十六年历史里最为耻辱的一笔!
自己作为穿越而来的炎黄神胄,难道要看着大明由盛转衰的历史,重新上演吗?
寒冽的北风拍在朱祁镇的脸上,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校场。
再看着底下的将士,看着他们眼中对于生还的渴望,看着他们对自己的期许!
不!
我要挽救这被困的十余万将士,也要挽救要被铁蹄践踏的数百万生灵。
一想到此,朱祁镇拔出宝剑,指天怒喊:
“诸位将士!”
下面的将士看到皇上如此亢奋,顿时都打起精神。
“朕知道,自大军七月十六日离开京师起,你们过得就十分憋屈!
这些,都是朕的失职...”
身后的张辅脸色一变,战前动员不宜如此,当即上前一步抱拳大喊:“此非陛下之责也!臣历仕四朝,知晓陛下自幼便是英明神武,只是被王振等奸佞蒙蔽了。
臣英国公张辅在此请命,请陛下立即下旨,诛杀奸首王振,以正三军视听,以平六师人心!”
随军的五十五位文武大臣齐齐行礼:“请陛下诛杀王振!”
望着这些帮自己推脱责任的臣子,朱祁镇内心十分复杂,只能苦涩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