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嫁进荣国府,还没管家的王熙凤,尚不是后来的凤辣子,可不敢在贾母面前放肆调笑、打趣、逗乐子。
瞥了眼一身素衣的王夫人,贾母斟酌了一下词句,厉声道:
“老二家的,老婆子怎么听府里的丫鬟、小厮、婆子们传什么宝玉、衔玉而诞的事儿?”
“你是荣国府的管家媳妇,这事,你清不清楚?”
王夫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却迟了几日,低头回道:
“此事说起来却是媳妇的不是了,原该早些过来告诉老太太的。”
“此是宝玉落草时衔了一块玉石。”
“您也知道,媳妇平日里对神啊、佛啊的很是敬畏,就将它交给了清虚观的张道士,镇在了三清神仙前供奉。”
“前些日子,宝玉八岁生辰的时候,张道士巴巴地送了回来,说是已经开过光了,定会保佑府里长久富贵荣华,遇难成祥!”
后宅这些妇人争宠的阴私伎俩,岂能瞒得了从重孙媳妇熬到老太太的贾母?
只见,贾母重重地跺了跺右手里握着的红木凤头拐杖,细长的柳眉倒竖,大怒道:
“糊涂!”
“闹出这般天大的祸事,老二媳妇,这个家,你是没法管了!”
“我看琏二媳妇就不错,且由她管着吧。”
王熙凤听了,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真是喜从天降啊!
可一旁的王夫人虎视眈眈,又是她的亲姑母,王熙凤心里千肯万肯,但面上装作为难,还替王夫人辩白两句,道:
“老祖宗,孙媳妇年轻不知事,太太又不曾有过什么疏忽,还是让……”
贾母好似精力用尽,神情一下子萎靡了下来,无力地一摆手,不可置疑地哼道:
“就这么定了!”
“老二家的,你把账册和库房钥匙派人交给琏二媳妇,就去佛堂里待着,好好反省反省!”
“都下去吧,老婆子累了。”
王夫人屈膝行过一礼,就退了出来,心里冷笑道:
“区区个被老娘掏空了内帑的荣国府管家权,没了就没了,和宝玉日后的荣华富贵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再说了,老太太偏心二房,难道还会委屈了贾政不成?”
王夫人的胆大妄为和愚蠢,简直把一向好脾气,只好高乐的贾母气疯了。
不敲打她一下,偌大的荣国府还不知被王夫人祸害成什么样!
王夫人、王熙凤姑侄先后退出荣庆堂后,贾母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鸳鸯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
思虑了良久,屋子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贾母才慢慢悠悠道:
“鸳鸯,我的好丫头,最近两府上红白事相连,我是忙糊涂了。”
“之前老婆子说过的,二丫头的那个未婚夫婿——秦瑁安置好了没有?”
“明日早上啊,辛苦他一趟,陪宝玉去趟清虚观还愿,城外兵荒马乱的,有他在,老婆子我放心!”
“再有就是,以后啊,宝玉和她们姊妹一样都搬来荣庆堂,三姐妹在后边的五间抱厦栖身。”
“宝玉,嗯,他就在碧纱橱住,省得在他太太跟前淘气。”
“对这些孙子、孙女啊,老婆子都是一般的爱,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