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外城泼皮无赖的魁首。
因远亲表妹曾是金陵怡花楼的花魁,其表妹后来又被扬州八大盐商的范家家主纳为小妾。
凭此,鲍金在金陵外城实为一霸。
李正回到堂口处,瞧见老大与游方郎中刘全正在堂屋谈话。
鲍金瞧见李正那副惨样,停了与刘全的对话。遂发话问了小弟一嘴。
听完李正捂着下体哭哭唧唧地说完来龙去脉,鲍金那双尖细的小眼一眯,问出关键的两点:“你是说,那人是坐着荣国公府的马车?而那个绊倒你的书生,你确定是蓝衣戴方巾?”
李正点头如捣蒜,“鲍爷,荣国公府咱们惹不起,但那穷酸书生,鲍爷得替小人出口恶气。”
鲍金抬手便抽了一下李正的脑壳,斥道:“狗东西,爷一早叫你招子放亮一点。你倒好,专替爷招惹权贵作甚?下次能不能用点脑子,那人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不是旁的平头百姓。”
李正讪讪一笑:“鲍爷,这不是,先前我也没有瞧见他下来的马车,便是荣国府的马车呀?”
“鲍爷连本县的孩童都不拐,你还想鲍爷光天化日之下替你出头,找秀才爷出气?”
不管如何,骂归骂。总归还是要替小弟出口恶气。不远处可是有一群手底下的兄弟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瞧。
蠢货的队伍,不好带呀。
“别哭丧着脸了,且让我合计合计,替你想个法子罢。”
鲍金总觉得,他嘴巴里面的那颗金牙掉了些许金粉。
“刘全,你过来,替李正瞧一瞧下体,千万别坏喽,嫂子可不好受。”鲍金挤眉弄眼说完。刘全便把李正带进专门的医室。
片刻工夫,鲍金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他已经盘算好,该如何对那位秀才进行报复了。
“你们过来……”鲍金招手唤了几名青皮小弟过来,俯首贴耳交代了几句。
“鲍爷,咱真的要这么做吗?”一年轻青皮小弟犹豫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怕事发蹲了衙狱?怕个鸟,万事有刘主簿在。”鲍金冷冷地笑了笑,“那穷书生终归是有功名在身,咱们不能明着对他动手。但咱们也绝不能就这样放过他。明年的乡试,爷便让他抱憾终生。”
“鲍爷,咱们怎么能够不明着招呼他?打闷棍吗?”另一个小弟吞吞吐吐地说道。
鲍金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犹豫十分不满,“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他虽然有功名在身,但他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且这般……”
少顷。
“鲍爷便瞧好罢。”数名小弟齐声应了下来。
鲍金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小弟离开,随后倒了一盅酒吃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那游医刘全折身回来,见四下无人,咧嘴一笑道:“鲍爷,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眼见马上开始,这不,我手头紧,烦请鲍爷支点银子与我。”
“好说,好说。那些小孩怎么样了?”
“鲍爷请放心,这批三十来个人,全都被我毒哑了。待他们身体好转一些,便可以敲断他们的腿脚。届时再把大报恩寺那群小孩撤回就完事了。”
鲍金手捏着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说罢,这次你要支银多少,我回头让人拿给你。”
刘全那双小眼睛一眯,“不多,如意那小娘皮要争一争前十,我估摸着,十两一朵金花,正盘算着替她买上五百朵。”
鲍金目光一闪,皮笑肉不笑,沉默不语。
刘全许是早已猜到鲍爷不会应允,他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下,淡然笑道:“巡按监察御史王仲明身死的事情,我好像知道了一点,毕竟,致人昏迷的药是我配的嘛!”
鲍金面色骤然一变。
刘全从桌案上面拿起那壶酒,替自己斟了一盅,也不管那酒盅是鲍爷吃过的。
“鲍爷,承蒙抬爱,把我从西域救回来,但咱这五六年,也替鲍爷做了不少事,这五千两,我是拿来替如意梳栊盘算的。”
鲍金垂首想了一会,才明白他今天的反常。上前一步,一边替刘全斟酒,一边说道:“鲍爷我最喜欢成人之美了,明儿我让人给你送来银票……”
刘全一怔,眉眼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下意识伸手接过那盅鲍爷替他倒的酒。
端回来一半,刘全面显痛苦之色,手上的酒盅应声落地。眼帘下垂,却见自己的心口要害处,插着一把没至刀柄的匕首。
鲍金面色平静,抽刀又补了几刀,抽刀复又补了几刀。
最后,伸手摸了一把刘全怀里和袖口,从袖兜中掏出一只药罐。神色一喜!
“狗东西,偷偷替爷下药,你以为鲍爷不知道?幸好,爷一早注意到你有反骨了,得知你今天会带上解药。这才特意送你上路。”
骂完,鲍金啐了三口,拧开药罐,见里面有三粒血红色的药丸,心头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吃了一粒,想了想,便将其余二粒拿小布包好,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绣花包里面。
“若是一粒不顶用,还可随手吃第二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