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风新度,冰雪消融,胡柳小镇童谣声漫,喜迎花神。
不论苍颜黄发,眉宇间皆带着喜色,所谓喜迎花神,摘一朵花,折一束柳,或插在发梢,或掷于溪间,更多的是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许卿虽不信这花神赐福,但还是跑到小镇那颗最粗年头最老的柳树下,挑了一枝看起来最为顺眼的柳枝折下,丢到了山间的石头溪里。
新芽驾着柳条远游,将祈愿带向人间。
既是春风度,便有燕归来,但山上这条溪流不同,混黄的溪水内从没有小鱼小虾,也没有黑水道观观主杂记中记载燕衔新泥的那般景象。
柳条顺着溪流而去,穿过羊肠小径,便是出了山口,再往前,溪水途径之处则是一片空旷的原野。
时维三月,已过春分,天细雨而后回晴,草木秀而百花香,原野之上晨曦初照,露珠晶莹透亮,一道人影踉跄而来,顾不上朝露深重,脚下泥泞。
直到登上田埂,才停了下来,清冷的脸庞浮现,正是许卿。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千百年来,黑水镇经过一代代辛勤,终是开垦出一片片的水田。
自许卿能记事起,每年的这个时候镇上的叔伯都会入田耕种,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纵日月轮转,这点从未变更。
顺着田埂,许卿向小镇走去,一路上坑洼不平的田埂让他身形颠簸,腰间系着的破旧小鼓发出沉闷的鼓声,隐隐与心跳契合。
这鼓声如闷雷乍响。
沉闷的鼓声席卷了田野,声浪随着微风远去,惊起一滩滩幽影。
没走多久,便有一老汉倚在田埂上,嘴里噙着发黄的烟嘴,吞云吐雾间从腰间布袋中捻出烟丝。
老汉抽了口烟,抬头见是许卿,面色一喜,招呼道:“卿哥儿!可是道观需要采买些什么?下山一趟不容易,且去你大娘家里吃了饭再忙,观里吃的终究有些素了。”
听到老汉的声音,许卿停下脚步,开口道:“二爷,山上的烟叶发了芽,过不了多久您老又得一口新的。”
田垄上的二爷,是小镇上的老顽童,小时候,摸鱼抓虾这样的事没少带着他干。
“你这臭小子,整个黑水镇就属你机灵,怪不得镇上女娃喜欢!忙完后吃了晚饭再回山上。”二爷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欣慰,笑骂着转过头去。
“好嘞。”许卿笑着应承了下来。
突然间,耳边微风吹过,他的眼角处一凉,冰冷的如同秋雨,他用手拭了拭。
哪来的雨滴,是要下雨了吗?
正值春耕,地里的人很多,他也不嫌麻烦,一路打着招呼。
“阿哥!”
“呦,这是卿哥儿吧,长得越发出彩了。”
“狗蛋,长高了不少!”
“许哥!我昨儿个听三姐说你呢。”
“哦,说什么了?”
“说要吃了你呢!”
……
一路走着,这田埂似乎没了边际,怎么都走不出去,渐渐的,耳边的寒暄问暖停息,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卿眼神闪过一抹惊慌,步伐加快,只是田埂两旁依旧一片漆黑,耳边的嘶吼声让他如临鬼蜮。
“许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