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前任节度使薛崇无能至极,连累的天平军也跟着全军覆没,现在的天平军,全都是我养起来的兵。”
梁信抬起手,随意指向一个方向,喝问道:
“我问,你们平时是吃谁的,喝谁的?”
远处,朱温领着身后一众天平军士卒已经赶了过来,听到梁信的喝问声时,他心里一颤,随即看向身边。
只见自己身边这些平日里着意笼络的士卒,此刻脸上居然都露出狂热,跟着人群一起吼道:
“吃的是梁留守的钱粮!”
“我等受的是梁留守的恩情!”
事先,并没有“彩排”。
朱温自认为已经是梁信的心腹,要真的有这方面的布置,不可能不提前告诉他,让他仔细准备。
他甚至看到了正站在梁信身边的葛从周,对方那张惯常沉默的脸,此刻也露出几分讶然。
“那么......”
梁信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吼道:
“你们,是谁的兵?”
“我等是梁留守的兵!”天平军的回答依旧没有任何犹豫。
罗让冷眼看着梁信将天平军的士气煽动了起来,心里有些羡慕。
他现在代表着魏博军,这是个谁都羡慕的出身,但他终究不可能像梁信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开始立山头,要不然,韩简只要知道消息,就肯定会弄死他。
“当初我重建天平军时,就对尔等三令五申,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
我等大好男儿,自当一刀一枪去搏个封妻荫子和功名出身,何况在我梁信麾下,只要有我在,就少不了你们的富贵前程。”
梁信厉声道:
“而我对你们的要求,一个,是听令,二个,是不准侵害百姓!而后但凡敢在咱们天平军地界上肆意杀害百姓的,尔等看好了,就是这个下场!”
他随意挥挥手,人群分开,朱温亲眼看到,跟自己这边一样,都是数十人的小队,各自押着几个十几个被剥掉甲胄还在挣扎的魏博军士卒,对着小腿狠狠一脚,逼迫他们跪在刺史府前。
而这时候,另外那数百名魏博军士卒才清楚为什么刚才让他们上交甲胄兵刃,此刻想要上前,王仙芝早就领着全副武装的贼军站在周围,那副样子,似乎是巴不得他们冲过来。
王仙芝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得罪了魏博军,那罪名也是梁信担着,所以他乐得借着这个机会摆威风,抬脚将一个冲过来的魏博军士卒踹了回去。
另一头,梁信沉声吩咐道:
“但凡抢掠钱粮者,重打三十军棍,
淫人妻女甚至于杀人者,斩!”
彼时有杀鸡儆猴,而他现在就是杀这些魏博军,来警告自己麾下的天平军。
至于说韩简会不会发怒?
梁信早就命人点出五百匹战马,再加上从城中搜罗出的各类名贵珍玩器物,等明日就出发,全都送到魏博军,韩简从来都不是个体恤士卒的人,只要拿到这些好处,再加上梁信保证一句“从此以后齐州战马优先供给魏博军”,韩简甚至要夸他治军有方。
韩简早就忘了自家是怎么当上这个魏博军节度使的,早就将魏博军看成是自己的私产。
几十上百个普通兵卒,死了,又有谁在乎呢?
军官一声令下,临时充当刽子手的天平军士卒毫不犹豫,手起刀落,当场杀了十几个魏博军士卒,此刻周围士卒眼里都露出一丝骇然,随即心里暗自庆幸进城的时候没跟着一块上头。
梁信这次带来的天平军也就数百人,要是再多点,他反而就不敢这么搞了。
先让这数百人印象深刻,再让他们回去传播,口口相传,就等于是给郓州的数千名天平军先打个预防针,至少能让他们心里也安分点。
以后再做点什么,就能一遍遍加深他们的印象,最后让他们把这条规矩刻在心里。
“梁......梁留守,东西写好了。”齐州刺史听着背后一声声头颅满地乱滚的声音,吓得差点连笔都握不住,最后甚至只能强行用左手攥着右手,颤颤巍巍写下最后一行字。
梁信伸手接过,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不是挺好的吗,就这么着吧。”
他搀起齐州刺史,亲切道:“齐州境内所有团结兵、民兵州兵什么的,明日呢,你把他们的军官全都召到城外,或者说伱自己有办法也行,
反正明日,我启程去淄州,路上要看到他们的人头送过来。
送不过来,我就算不去淄州,也要先回来摘了你的人头。”
“可是,您不是说...写完这封信就饶我一命...”齐州刺史可怜巴巴地嘟囔道,眼泪鼻涕已经糊了满脸。
“但你已经帮我写了这封信,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杀你,可那朝廷会放过你么,要知道,你这封信,等于是在打他们的脸啊,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啊。”
梁信拽起他官袍的长袖,贴心地替他擦擦脸,等弄干净了,才温和道:
“乖,别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