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何云之高声呵斥道:“是非善恶,是非善恶,我早已听腻了这种说辞!”
他一指站在屋顶的易沧,续道:“他手持饮血剑,灭六合门满门,你却百般包庇他,你有何资格说是非善恶?”
见陆远扬要解释,他又猛地一摆手。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流言不可信,我也不需要知道他是否真为凶手。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我们走镖风里来雨里去,本就挣不到多少银子,却要打点各处豪强,见人便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凭什么?”
“我们明明武功比那些人好,他们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就因为他们有钱?我们有实力,为什么就不能将他们的钱,直接变成我们的钱?”
“你对他们点头哈腰,转身便对我非打即骂,明明我天赋绝顶比那些人强许多,凭什么他们就敢对我不敬?就凭他们是你兄弟,而我是你弟子?”
何云之一下子说了很多。
他显然情绪很不稳定,就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其中的怨愤之情却是极为浓郁。
陆远扬只觉心痛无比。
这个人是他的弟子,从八岁就跟在他身边的弟子,竟是这般丧心病狂!
他根本就没看见过别人的好,入眼处尽是别人对他的恶。
如此心性,自己怎么就一直都未发现?
陆远扬无力的摇头,叹息道:“我是一个无用之人。没有照顾好妻子,以致妻子郁郁而终,我却不在她身边。没有照顾好女儿,以致女儿离开家门,至今不愿见我一面。”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何云之,眼神中尽是哀伤。
“我以为自己有一个好弟子,可以继承我的衣钵,可以在我百年后,为我披麻戴孝。”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使得站在屋顶上的易沧,心中也有些恻然。
“云之,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这个师父,没有早早察觉到你心中的不满,若是早有所察,或许结果又会不同!”
面对感伤的陆远扬,何云之心头微动。
他毕竟与陆远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其如此感伤的一面。
“师父。”
何云之缓缓朝着陆远扬走去,声音有些发颤。
“弟子并非不想孝敬师父。”
嘴里说着话,他已经离陆远扬越来越近,他的双眼涌起了血丝,泪光盈盈。
“弟子只是……”
他声音哽咽。
“弟子只是……只是……”
他已经来到了陆远扬身前,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低沉。
眼见如此,陆远扬神色越发悲伤,双目含泪,望着自己的弟子缓缓来到自己身前。
噗!噗!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两柄长剑,在刹那间刺穿了对方的身体!
何云之双眼圆睁,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万万没想到,此时显得极为动情的陆远扬,竟会对自己下手!
陆远扬却是脸上泛起了笑,他嘴角溢血,目光中却满是欣慰。
“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必须,终止我的错!”
陆远扬轻声开口,眼前的何云之,仿似变回了八岁的模样。
那时候,天真活泼的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多了如此多的怨恨?
何云之不甘的睁大了双眼,可却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我不甘心啊!”
他想大吼,可却已经没了力气,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师徒二人,各持长剑,就这么亲密相对。
若非两柄赤红剑刃尚在滴血,一定会让人以为他们在热情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