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呼了一口气,看向屋内。
白幔环绕,屋内插着烧着还未燃尽的香,两个墨绿色劲装的公人在屋内翻找着。
在这个世界,江夏的父亲,靖县的捕快班头江破敌死于剿虎,三天之前才下葬,家中还充斥满了丧事的氛围。
今天靖县两个捕快到访,一则是上门交付抚恤金,二则是来收回江破敌的公差用品。
一个叫魏章,一个叫韩重光。
不多时,两人走了出来,韩重光捧着在江破敌房内找出的一沓公文,和江破敌的班头铁牌。
魏章倒是手头空空。江夏认识他,他是靖县捕役里另一个班头,和自己的父亲江破敌有私交,偶尔会到家里和父亲饮酒。
魏章看着江夏,眼前的年轻人剑眉朗目,身形高大,一副极为俊俏的模样,一身武道修为在同龄人中也算颇为不俗。
可惜,内心还是太娇弱了。
在魏章的视角里,江破敌死后,江夏一度悲伤以致昏阙,接着大病三日,是个纯孝的人。
但当今天下,太过软弱的人,可过不好日子啊...
若进衙门做个文职,倒也符合江夏的性格。
一边想着,魏章一边开口了:“江二郎,县衙给你父亲的抚恤金,一共一百金;大家伙们也攒了一点慰问金,十五金。一共是一百一十五金。”
“一些米面,药材,也都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韩重光帮你放入房内了。”
“这是一份介绍书,江班头殉职,你可凭此书到衙门报到,衙门会考核你,考核通过便能到县衙工作了。你在这里签个字领取罢!”
江夏撑着身体不适,慢慢吞吞上前取了一沓金票,又在文书上签了名。
魏章收过一看,字型娟秀,结构狷狂,一笔一划缺少气力,仿佛漂浮在纸上。
既美又丑。这是魏章看到老友之子写的字的第一印象。年轻人病体未愈,笔画缺少气力,字写的丑可以理解。
不过,会写字的人写的丑字,和不会写字的丑字,是两种不同的丑字。
他心里暗下决心,把江夏安放在衙门里做文职,对他多加照顾,对江破敌也算有了交待。
魏章又拿出一份文书,说:“二郎,这是收回你父亲物品的文书,你父亲是衙门班头,他殉职后,班头铁牌等东西理应是收回的,收回的也就他的班头铁牌,一些公文...”
“还有他的刀,安民刀。”
魏章看向江夏拄着的那把刀。
江夏愣住了。
他看向自己拄着的刀,这是原主父亲的刀。每隔一段时间,父亲都会早起,将刀细细清洗、研磨、擦干,在家中将刀舞得虎虎生风,再去县衙点卯。
刀把缠着上好的麂皮,积年累月下也磨得起了绒,刀鞘两边都用细线缝了字,一边书“除暴”,一边书“安民”。
这把大邺官方称为安民刀的兀奇,是捕快班头的刀,是父亲的刀。
也是穿越三天来,支撑江夏孱弱的身体的刀,给江夏安全感的刀。
穿越而来三天,江夏对整个世界,对自己的系统都充满了不信任感,唯有紧握刀把的时候,自己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江夏说:“这把刀,能不能留给我?”
韩重光说:“捕快的刀,代表着捕快的身份,自是不能留给寻常人的。江二郎若是要练刀,可以去兵铺里选购一把,几十银就可以选购一把好的练武的刀了。”
江夏看向魏章,魏章也是班头,腰间也配着一把安民刀。江夏说:“这把刀,留给我。过几日我去衙门报到,就不再领刀了。”
韩重光出声拒绝了:“这把安民刀,需要班头以上职务才能使用,江二郎进入县衙,也是不得配备的。”
江夏依旧看向魏章,语气坚定:“我要留下这柄刀。”
魏章看向江夏,他眼里第一次流出一丝惊异,略一沉吟,他说:“今日我们先不取走这把刀,但二郎到衙门报到后,这把刀还是需要上交,再领取一把寻常刀的。”
韩重光在一旁着急就要出声,魏章却一摆手,韩重光便顿时不说话了。
魏章看着江夏,认真说道:“这是江破敌的刀,你是江破敌之后,莫要辜负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