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风明道的神色有些微妙，这个名字不禁让他想起了禁区中的某一位。

似乎是知道风明道在想什么，三缺道人道：

“在交换古经之前，风兄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风明道点点头，他倒想看看三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已经无法追溯年代的的过去，一个普通的道观中，一对夫妻将重病的孩子送入道观中，凡人的生命总是脆弱，一场大病就可能带走他们的生命，年轻的父母没有办法只能祈求神灵的庇佑，于是道观的老道士收下了这个弟子。”

三缺道人缓缓讲述着，他神色肃穆，像是在讲述一段史诗，一个传说。

“小道士从小在道观中长大，他生心善良，对弱小的生灵很是关心，每日和山间的小动物为伴，会为花草的生长开花而高兴，也会为它们的凋零枯萎而悲伤。”

“随着他渐渐长大，幼时一起的玩伴却渐渐苍老，松鼠不再活泼地在丛林间跳跃，它老了，只能依靠从前攒下的松子存活，兔子也在雪夜中安眠，即使它还留下了一大窝小兔子，但小道士却感觉到一种悲伤，余下的兔子已经不是从前他认识的朋友了。”

“幸好在这时他发现了自己特别的地方，他的身体蕴含着一种神奇的灵气，能减缓岁月的脚步，让生命的长度得到延伸，但代价就是需要用自己的血液喂养才能生效。”

“他不顾身体的虚弱，将身体的血液注入他的朋友体内，即使是这样，也只能将朋友们的生命延长一些，而无法重新焕发生机。”

“他的师父，老道士告诫他，生命总有结束的一天，强行挽留只会让别离时的伤感更加痛苦，为何不让它们安然离去呢？我们不是仙人，没法在世间长生。”

“眼看着朋友一个个离去，小道士的心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伤痛，在某一年的冬天，长大成人的道士送走了自己的师父，这位在乡间颇有贤名的老道士也逝去了，在收养小道士时他已经是一百多岁的‘高龄’了，即使周围的村民将他当成仙人供奉，却也抵不过岁月的摩弄。”

“葬下师父之后，道士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仙人’，他们神通广大，寿元长久，于是带着对‘长生’的执念，他开始了云游。”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他修行不久，过人的天资和不凡的体质就引起了圣地长老的注意，一位圣者将他收做弟子，并教会他修行的真意。”

“道士的天资是如此的惊人，圣者曾经称赞他若是生在仙界将是天生的‘长生者’，千年时间过去，道士一路高歌，成为了世间的最强者。”

三缺道人的声音一变，从高昂转为了低沉。

“他的大道烙印在宇宙的中心，他功绩是如此的辉煌，他的寿元更是惊人，他这一生战退黑暗禁区，灭杀作乱的圣灵，世间的生灵尊敬他为‘天尊’。”

“在巅峰的时候，他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地方，但战火过后，草木生长，曾经的村子变成了荒山野岭，早已寻不到归处，他只能重建记忆中的道观，将自己的传承留在观内，以待后人。”

“但即使是道号名为长生的他，终于也到了即将落幕的时刻，白发苍苍，身形虽然依旧高大却无法掩盖血气的衰落，他想到弱小时的过去，他讨厌死亡，不甘心就此逝去，长生的执念让他入魔。”

“漫长的岁月中，他的师尊、朋友甚至是曾经的敌人，他们都逝去了，高高在上的‘天尊’身边竟然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于是带着对死亡的恨意，他走进了禁区，消失在了世间。”

风明道鼓掌，道：

“很不错的故事，但禁区内的至尊那么多，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你是在为他开脱吗？”

三缺摇摇头道：

“我只是在想，他年幼之时，能与动物为友，为草木凋零而伤感，为何成为天尊之后，却不肯低头看一看脚下的众生呢？”

风明道冷静地近似冷漠，无情地揭露了真相。

“年幼时能体悟世间生命的喜悦、哀伤，那是因为他看见，能听见，成为‘天尊’之后，又有几人能在他面前说的上话呢？就如同他幼年时不曾与地上的蝼蚁玩耍一般，至尊中又能有几人俯身去看世间的众生，去体会红尘中的喜怒哀乐。”

三缺道人默默无言，也许正如风明道所言，禁区内的至尊在他们巅峰和辉煌的时刻，都是世间的守护者，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屠龙者成了恶龙，曾经守护世间的人也成了黑暗动乱的源头。

“我并非针对于你，只是心中有口气不吐不快罢了。”

风明道背着手说道，三缺道人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些经历，没有对应的实力，很多时候你的话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三缺道人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意，道：

“昔日长生观前辈得到传承时，看见的是一位无私且光辉的至强者，他于自己的出生地留下了珍贵的传承，却没有给后人立下任何要求或者目标，放任我们后来的传承者自由的生长，以至于我们一直认为他早已消失在了世间，直到太古时发生的那次动乱。”

三缺道人的声音透露出一股坚定，长生观的答案从太古时就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