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个意念的延伸。我们是其附庸,是其卫星。我们是不朽伟业的边角,并非它的核心。”
这是小说中的讲述。虽然知道的越多意味着越高的风险,但我依然应该庆幸自己对这个世界并非全然的盲目。当我不知道回去的方式,当常规套路里的记忆继承法在我这里失效,一些提前获得的知识就显得尤为可贵。顾不得尴尬或是其他无用的情绪了,我疯狂地在头脑里翻找有关禁军和皇宫的资料。我实际上不知道该如何扮演好这个角色。我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一无所知,也同样对这具身体一无所知。
所以……身为禁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我小幅度地弯曲手指,惊讶于铠甲的灵敏程度。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让我感觉到有东西在肌纤维周围移动。神经传感,一种新奇的体验。然后我缓慢地往前走了几步,金色的战靴叩击大理石发出清脆的声音。
华丽的耀金战甲是每一个禁军战士所独有的精美艺术品。铠甲表面刻画出与天体有关的装饰和从历史中汲取的军事饰物,每一个部件的每一个弧度都有其深意。但它的本质还是动力装甲——原动力与机械配件有效地耦合,从而为佩戴者提供对辅助力量的精准控制。一旦上身,装甲和穿戴者间的区别只存在于字句之间。每一个零件都完美地贴合着我的躯体,同时,每一个零件也都完美地贴合在一起。我们成为了一个整体,一个由基因修改过的肌肉和自实验室出生的纳米科技所组成的综合体。
不需要镜子我也能知道我现在的形象。力量在血管内奔腾的感觉确实会让人陶醉,在这种冲动下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舒展了一下我的手臂。
如果只是梦境,我或许会放纵自己沉迷于我精致的装甲和已经远超凡人的身体状态。但此刻我感觉到了恐惧。
不,不是因为担心暴露。盔甲调试是一个平常的举动。
我捡起地上的头盔。我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指抚过雕花的细节,梳过鲜艳的鬃毛盔饰,以掩饰内心的不安。指尖的传感系统足够灵敏,能让我直接感受到冰冷的金属和绸缎般丝滑的红缨。
云母金有类似黄金般的色泽,但相比真金则有着更清亮的反光。我凝视着精金面甲上那个模糊的倒影。
那是你……
不。
那是一个虚影,一个谎言。
那不是你。
可当你带上头盔,你看起来就和他、和他们没有区别了。
但你,真的能替代他、变成他吗?
你能融入这个世界吗?
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所有故事都不过是是一群四眼书呆为了卖贵的要死的模型小人杜撰出来的小说,不过只是塑料制品和一些不着边际的奇幻故事。但现在我将成为这些事情的亲历者,故事书里的弹片和激光将会结结实实打在我身上。我可能会死,也可能更糟。在毁灭浪潮前,即使身为禁军也不过是一颗待燃烧的精金。
是现在躺回去闭上眼睛假装这是一场梦还是……如果无论做什么都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真实或是梦境。停止或是继续。怎样选择?
真的能选择吗?你不能确定现在正处于谁的注视下。
或许已经迟了。
叹息,双手捧起头盔慢慢戴上。轻轻转动,头盔下缘和颈甲密封连接。现在我完完全全地被这个身份包围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假装自己还是那颗精金。
然后我向房门走去。
恐惧挥之不去。门外会是什么?出去就不能回头了。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将一点一点地纠缠上你,一点一点地将你困住。你无法挣脱,直至窒息。
复古的门把手。不是什么高级的出入方式。原始——相对于40个千年的跨度。这不科学,但很战锤。
出去就不能回头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走向了这黑暗千年本不属于我的命途。
一步。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