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禹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度支校尉不在,我刚入职,对手下的官吏还不太了解,还是赶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小九不好再劝,只得冒雨与家主打马赶路,“郎君既然不放心手下的官吏,今日为何要来赴宴呢?刘太尉这个儿子分明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身边都是些眼高于顶的望族子弟,尤其是那个颜延之,分明没把郎君你放在眼里。”
杨禹望着幽暗的竹林应道:“我这官职是刘义真举荐的,总要卖他个面子。”
“郎君真打算在南朝做官?”
“我接受这个官职,只是为了方便跟随刘裕大军回关中,别想多了。”
“啊,郎君是为了保咱们云岭坞才委屈自己做这小粮官的?郎君觉得刘裕这回真能灭掉姚秦吗?”小九若有所悟地问道。
杨禹道:“这些事你不用想太多,”两人一边打马前行,一边随口聊着,此时杨禹突然抬头望向前边的竹林,小九立即警惕地问道:“郎君,何事?”
杨禹道:“有兵器撞击之声。”
小九凝神静听,除了风雨声什么也听不到,不过,他对自家郎君的话毫不怀疑,立即握剑戒备。
就在此时,前方十余丈处一个青衣男子突然从竹林间奔出来,身上血迹斑斑,脚步踉跄,他身后两男一女拿着刀剑紧追不舍。
奔逃的青衣男子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后面的两个大汉追上就是一刀。
“我们天师的圣物你也敢碰,找死!”
杨禹有心阻止已来不及,就在他皱眉的瞬间,那女子冷冷地向杨禹二人望了一眼,下令道:“都杀了。”那两个大汉一声不吭,立即飞奔而来。
小九一夹马腹冲出,长剑随之出鞘,前方风雨如晦交织如幕,小九的剑如电光穿透雨幕,只一个照面,便有一个大汉伤在小九剑下,另外一个也被逼得狼狈后退。
白衣女子惊咦一声,立即纵身而来,剑光直取小九咽喉,小九形如虚幻,一闪身跃下马背,出剑反攻而上,以一敌二,双方战成一团。
“你们是五斗米道中人?”杨禹见小九一时拿不下二人,便以此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白衣女子闻声忍不住望向杨禹,就在那一瞬间,小九抓住机会闪电般攻出几剑,把对方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还被削下一片衣袂。
小九紧咬不放,攻势更急,逼得白衣女子狼狈之极,她眼看难以挽回败局,极为果断地喊道:“走!”她那同伴立即扶着受伤同伙迅速遁去。
白衣女子且战且退,杨禹怕小九追得太远会有不测,便喊道:“小九别追了,救人要紧。”
杨禹说着打马过去,想将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抱上马,小九放弃追击后迅速退回来,他看看那男子的伤势,摇头道:“郎君,这人伤势太重,活不成了。”
青衣男子背后的刀口直贯前腹,鲜血涌流不止,见杨禹上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掏出一包东西,“交……给……”话没说完,青衣男子头一歪,再无声息。
“郎君,快走吧。”小九怕惹麻烦,立即劝道。
杨禹说道:“就这么把尸体扔在路边实在不妥,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小九没办法,只得拿起青衣男子掉在地上的刀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好在大雨让土质变得十分松软,不一会儿便刨了个浅坑把青衣男子草草埋了。
这期间,杨禹打开青衣男子留下的那包东西看了看,里面是一本书,封面无字,书里抄录的是一些符箓及炼丹之法,书中还夹在一幅地图,以及一枚玉印,玉印上有“阳平治都功印”六字。
看到这些,杨禹不禁暗暗皱眉,这事和天师道也就是民间常说的五斗米教牵涉太深,看来这次麻烦了。
二人也不便多留,继续冒着雨匆匆往城里赶。出竹林后,很快上了官道,刚好一骑自后方飞驰而来,马上信使见人就喊:“大捷!大捷!姚洸出城投降,龙骧将军光复洛阳。”
碗大的铁蹄溅起一串串的水花,信使很快消失在前方的雨幕中,他其所带来的捷报,着实令人鼓舞,洛阳是晋朝故都,收复洛阳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
杨禹由衷地感慨道:“这捷报对刘裕来说是喜事,对司马家而言却有如丧钟,估计那些世族门阀多数也是不愿听到这样的捷报吧,想想还真是有意思。”
“郎君的意思是刘裕要篡晋了?”
“快了,应该就在灭秦之后吧。至于篡不篡的,司马家本身得位不正,高平陵之变时司马懿指洛水起誓,转身却背信弃义灭曹爽满门;司马昭更为恶劣,当街弑君,什么天命,什么九五至尊,皆被踩碎在大街上,自那之后,只要手中有些实力的人都敢觊觎大位了,就连氐、羌这些边沿部族,也敢入主中原称帝了,如今中原十室九空,腥膻满地,皆拜司马家所赐,这样的晋朝,篡了就篡了吧。”
小九也就随便一问,既然自家郎君这么说,那肯定就是这样的了,他更关心的是雨什么时候停,然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路上的积水已快漫过马蹄了。
走到城门时,管理粮草的小吏正在焦急的等待,远远瞧见杨禹便大喊道:“杨司马,杨司马,你可回来了,大事不好!码头上堆积的粮草被大雨浸湿,太尉大发雷霆,要你立即到码头上去……”
“什么?码头上的粮草我不是让李阳入库了嘛,为何没有入库?”
小吏哭丧着脸答道:“这个小的不知,杨司马,太尉正在找你,你还是赶紧去码头再说吧。”
杨禹闻之大惊,度支校尉王敬之不在,他这个校尉司马目前是主要负责人,粮草浸水,再被刘裕抓个正着,这下要命了。
杨禹顾不得风大雨大,拍马飞奔入城。小九也惊呼一声,紧追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