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本只是一州,大明立国之初,倭患不绝,登州更是首当其冲,常常遭遇倭寇侵扰,因此洪武九年升州为府,增兵卫,统领九县一州,设备倭军,军额两万,宣德九年十一月,宣宗任命朱泰野为备倭军都指挥使,总领登州军政。
登州港在山东半岛北部偏中,也是半岛上最北端的海港。
虽已是八月底,但现在是午时三刻,正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海水蒸发,岸边更是热浪阵阵,让人难以招架。
登州港上,士兵正来来往往巡逻不断,时不时从港口捞上一两个尸首,放在一旁,等待之后收敛。
“唉......”一个登州备倭军的年轻士兵刘友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辽东打的如何了,这几日天天寻找尸首,俺晚上回去都做噩梦了。”
“放心吧。”旁边那人看了他一眼:“有朱将军在,鞑寇必败无疑。而且你没发现吗?尸首越来越少了,昨日还寻到一个活人,说明这一战基本已经结束了。”
脱脱不花攻辽东,劫掠男女两万多人,将其做为奴隶,随军携带。
这些人中,有不少军民都逃了出来。但家园被毁,辽东处处烽烟,他们没有地方去,便跳进渤海,想要游到蓟州镇或者登州府这边。
但渤海宽阔,他们又很长时间没有吃饭,大半都葬身海底,成为鱼中之食。
刘友重重地点了点头,皱眉看了眼不远处嘻嘻哈哈,不成样子的鲁王士兵,忍不住道:“总旗,鲁王府的人还要呆多久?他们不敢去辽东助阵,反而连日呆在此地,咱们登州不归他们管吧,他们这几百人一来,把登州弄得乌烟瘴气的。”
总旗回头看了一眼,冷冷道:“鲁王府专门派了这五百人过来,和那个太监一起等着将军,我看,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总旗,你在将军下面当兵多久了?”刘友突然往前两步,靠近总旗,殷勤道:“俺是三个月前刚从新兵营进来的,听说俺们这个将军和别人都不一样,还没见识过,是哪不一样?”
总旗斜着扫了他一眼:“别的不说,你来登州这段时间,有听说过什么土匪、倭寇吗?”
“这个还真没有。”
“登州和辽南周围的土匪,全被将军横扫一空了。就连倭寇都不敢来登州港,只敢在威海卫、灵山卫这些地方侵扰。”总旗自豪道:“除此之外,我等官兵的饷银和伙食也是最高最好的。若有上官胆敢克扣,只需要禀告军法官,便是重罪,是要杀头的。而且......”他挺了挺胸,让那士兵看到自己胸前的一枚勋章:“此外,还有作战奖金。这勋章,便是在正统十二年的倭寇侵扰中,杀了两个倭寇后,将军亲手给我佩戴上的,并有奖金八两银子!”
“八两?!”刘友深吸一口气,张大嘴道:“俺做海民时,一年累死累活,也赚不到五两银子!”
“所以,努力吧。”总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你升到我这个位置,一年光军饷就有六两,还有作战补贴什么的,一年下来,十两银子不成问题。你要知道,在登州修一个一进的院子,四间房,也不过才二十两银子。”
刘友张着嘴半天才合上去,摸了摸头道:“那要是战死了呢?”
“战死了给你家里人三十两银子,家中子女可不要钱上学堂到十三岁。”
“什么?还能上学认字?”
“自然。”总旗傲然道:“我的儿子现在就在登州军学堂上课。老子让他长大后去当工兵,不用上战场。”
“工兵是干嘛的?”
“你看那些火铳,就是工兵造出来的,以前的火铳可是要点火的,麻烦的很。你想,对面都冲了过来,你还在那里点火,等人冲到面前,你哪还顶得住?将军乃是天人,才用了两年不到,便把火铳改成了不用火的。之后还数次改进,我听说,之前有造出大火炮之人,将军一次性赏了他三百两银子,还升他做工兵长,手下有几百号人。”
刘友越听越羡慕,连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而在这时,一阵喧哗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人往前看去,只见鲁王府的几个士兵,正站在海边,扔出石头,去砸飘来的尸体。
若是有人砸中之后,身边的人纷纷鼓掌欢呼,砸不中者便摇头叹息。
“他妈的!”总旗抽出腰刀,怒道:“这些人反了天了!”
他转身看着刘友:“今天就让你看看,咱们登州卫的士兵是怎么样的!”
说罢,他提刀往前,紧跑几步,纵身跃起,一脚将一个鲁王府士兵踹到了海里。
旁边的几个士兵吓了一跳,纷纷抽出腰刀,待看清楚来人后,他们面面相觑。
里面的一个穿着百总衣服的人走上前,扫了一眼总旗:“你失心疯了么?”
总旗提刀冷冷回望:“你们侮辱袍泽遗体,我若是禀告军法官,你们几人都是死罪。”他身后的刘友跟了过来,抽出腰刀警惕的看着对面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