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一声,眼中却露出赞赏之色,道:“这次多亏了陈少保,我才能脱身,自然要谢谢你。”
陈羡之看吕调阳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也不好多说,点头表示接受。
她笑着问道:“吕阁老,你去过那里,感觉怎么样?”
“超级棒!”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吕调阳伸出了大拇指,笑容满面道:“我在这附近转了一圈,看到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种植着各种蔬菜,饲养着这么多家畜,还能打打麻将,这样的日子,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么?”
陈羡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水公子果然高瞻远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府邸,吸纳了这么多人,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吕阁老客气了,多亏了皇后娘娘和陛下,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也太厉害了吧,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对不对?”吕调阳讥讽道。
陈羡之呵呵一笑,打趣道,“早就听说吕阁老为人处世严谨,从来不会乱说话,没想到拍马屁还挺有一手的哈!”
“我不是拍马屁,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吕调阳立刻改口,“如果你不是个能人,你以为你能得到陛下和皇后的青睐?别的不说,光是你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就选择了隐居,我就很欣赏你了。”
“吕阁老何出此言?”
“唉,自从投靠了辅佐,将父亲安葬之后,满朝文武都是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干点什么,却不能自己做主,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该用在哪里。不知道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因此,对于陈少保做出这样的选择,本座尤其钦佩,我们这些人在朝廷之中如同一群没头的苍蝇,你却能在朝廷之中打出一块新的江山,逍遥快活,本座当真是无比的羡慕!”
陈羡之微微一笑,“吕阁老莫非是在吃醋?又或者是在嘲笑我不为朝堂出头,只顾自己享福?”
“我不是在吃醋,我是在吃醋,我是在发自内心的吃醋!”
吕调阳再次更正道:“我们文人墨客,向来看不起皇宫里的宦官,但仔细想想,冯公公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你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不惜重金支持你修建天堂。”
“水公子刚才还说,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现在想想,我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辛苦了,远远比不上你的快乐。我曾经想过,等你回到京,我就去求陛下,求他的尸骨,让他重新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陈羡之轻声问道,“吕阁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真实的想法?”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倾诉的程度!
吕调阳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略一迟疑,又有些惋惜地说:“我知道我们不能成为好朋友,但我觉得你很了解我,就像你很了解高拱,很了解朱老。”
话音刚落。
对于吕调阳此行的来意,陈羡之已是心知肚明。
“我为人数十年,虽不如高老与朱老那般刚烈,却也不会辜负自己的一片苦心,我会将自己的职责,做到最好。”
言下之意,高拱和朱衡能够以一种荣耀的方式退役,全靠着你的调解,而我,吕调阳,也要以一种荣耀的方式退役!
“好!”
陈羡之点了点头,心道吕调阳当真是一视同仁,不会随波逐流,虽有几分书卷气,却也有几分正义。
“吕阁老,感谢您对我的信赖,将您的话倾囊相授。生活就像一场旅行,我只是一个过客。只要吕阁老能为我做的,我一定竭尽所能!”
吕调阳闻言,心中大定。
他这次来“天上人间”,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并没有报什么期望,因为他和陈羡之的交情在那里。
出乎意料的是,陈羡之竟然以“义不容辞”的名义发誓,并且将两个素昧平生的人扯到了一起,说他们都是同行。
原本他还打算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和亲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但陈羡之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
“此子当真非同凡响!”
吕调阳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拱手行礼:“哪里哪里,哪里有什么吩咐?”
陈羡之躬身道:“吕阁老不必多礼,论年纪,论身份,论资历,您都在我之上,为何不能指派一个后生?”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
“吕阁老,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一定会光荣地退休的。以你的性格,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皇后娘娘,对皇帝陛下,更要对自己有信心。”
陈羡之心中清楚,实际上吕调阳并不在意李彩凤与朱翊钧的事情,他更在意的,却是张居正对他的刁难,就跟对朱衡的刁难一样。
有些事情,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这两个老牌大臣,没有什么实权,和张居正也没什么交情,不过,张居正和吕调阳并无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