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顷说:“不多,但几乎每个魅的出现,都会在皇室掀起一片动荡和血雨腥风。魅,不祥。”
龙池好奇地问:“是怕被迷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的吧?”
楚顷说:“是,为其杀妻灭子亡国毁家者也是历史上屡见不鲜的。”
魅问龙池:“少主可会因此便杀了我?”
龙池挠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她如果把魅带到南离九的跟前,问南离九是喜欢她还是喜欢魅,南离九会怎么样?她肯定会遭到南离九的鄙视。她多厉害呀,魅只是长得好看,千年道行用来变漂亮,这得多蠢才能干出这种事。能变漂亮就能变丑,南离九那么厉害那么好看,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在地上爬,还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时候再漂亮都不漂亮了。漂亮是需要精养的。她长得不丑,但穷得衣服都没得穿,浑身脏兮兮的,走在大街上,会被人嫌充地轰赶滚滚滚呢。
楚顷有些着急,喊道:“少主,美人易逝,红颜易老,最难是真心。南离九待您真心一片,岂能因美色而负她。”最重要的是,您因为一只魅负了南宫主,以南宫主那暴脾气,还不得提着天星盘先堵妖宗再追杀你十万八千里。
龙池满脸遗憾地看着魅,问西漠商人,说:“你回去给莫芷蔫说,这个魅我收下了,如果她下回还要送礼过来挑拨离间,你让她挑一个不仅要比魅好看,还要比南离九能打架能赚钱……”她想了想,说:“她莫芷蔫自己来也不行。”她朝外务管事招手:“过来。”
外务管事急出满头汗,抱拳,“少主,您可要想好,真收。”
龙池说:“别人送礼来,不收得罪人。你把魅送到南离九那里去,让她看看,然后想想,我要怎么给莫芷蔫送回礼好。”她又看看魅,问:“你用千年道行换这么一身皮骨,心疼不心疼?反正谁要是让我这么干,那肯定是要害我,砍他就对了。”
魅说:“少主又岂能明白,无形无体的山精野怪对做人的向往,又岂能明白千年修行难得,能得一真心人更难得。”
龙池说:“当一只山精野怪也比落到被人送来送去命不由己的份上强。你连死活都由不得你自己,还想求真心人,你想求真心,又能拿什么去还别人的真心。拥有美貌也没有相应的自保之力,是把自己送进危险之中。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旁人又为什么要在乎你的死活。”她说完,又多看了两眼,说:“不过,确实好看。”然后催促外务管事,说:“你赶紧派人给南离九送去,告诉她,这个魅虽然蠢了点,但是变得可好看了,多看几眼。”
楚顷:“……”这不仅收下了,还给南宫主送去,是让南宫主宰了魅,还是让南宫主欣赏魅?
西漠商人对龙池抱拳,夸赞:“少主对南宫主当真一片真心。”
龙池轻哧一声,满脸嫌弃,“谁对她真心呀。”她又乐滋滋地问西漠商人,“莫芷蔫,我是说你们西漠女王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继续送来呀,我挺喜欢的。”她又朝门口那被抬出去的魅多看了两眼,喊:“告诉南离九,看完后给我奶奶送去。”
外务管事差点绊一跟斗,问龙池少主:“为何要给宗主送去?”拿去勾引宗主吗?宗主是会受她勾引的吗!宗主能抡起大拐杖敲扁少主的脑袋。
龙池说:“长这么好看,死了可惜,魅也是妖族出身,虽然变成了人,但曾经也是妖,把她送到妖宗,让上上下下的妖都看清楚舍弃道行只为变漂亮的下场。废物利用,懂不懂。奶奶还说你精明……”她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说:“赶紧去办。”她想了想,又问:“魅是不是魅术厉害?”
外务管事已经无语可说,应道:“是。””
龙池想了想,又挥手,说:“算了,好像教会别的妖勾勾搭搭去魅惑人也没什么用,遇到木头脑袋不开窍的,还得把自己气死。”她说完,挥手,让外务管事忙事去。
外务管事心说:“您说的木头脑袋不开窍是你吧。”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默默地安排人按照龙池的吩咐办。
宴会上的不少修士则认为龙池是想把魅收用,只是碍于南离九,才找这么一个理由送到妖宗养起来。有些修士觉得龙池既然好美色,那么也可以收罗些美人给她送到妖宗去。不管龙池嘴上怎么说,她看魅时眼里写着的全是欢喜,那可不是作假。
楚顷暗叹口气,他该说的该劝的都劝了,再劝,只会招人烦了。
龙池回到席上,与大伙儿喝了一会儿酒,借着酒兴,大家也都随意起来,不少人离席喝酒互相攀谈起来。龙池大概弄明白他们给她送理的目的,有凑热闹的,有想攀附的,也有想结交往来的。她没见到封十四,问外务总管:“封十四没来吗?”
外务总管说:“来了。”然后才在末席角落领来一个满脸风霜眼神沧桑的男子,四十多岁的面容,看起来却像历经风霜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沉默少年,其面容与封十四有几分相似。
龙池是见到了角落中的中年人,但真没把他和记忆中的封十四联想起来。本来人就苍老了,还留起胡子,更显不年轻。
封十四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龙池少主。”
身后的少年也抱拳行礼:“见过龙池少主。”
龙池仔细地打量封十四好几眼,她以为封十四怎么都该到凝婴境的修为,可能会缺少功法难以突破神窍境,没想到竟然只在丹顶境初期,离凝婴境还差一个大境界。少年的修为在融气境,比起当初的封十四还不如。他们身上挂的也是最低阶的法宝。她见状,便知封家后人的日子不好过,已经从小世家沦落到了散修境地。封十四的资质一般,少年的资质还要差一些。
少年低着头,感觉到打量的目光,心中万分忐忑,更有些泛凉。他父亲变卖了家中所有产业给爱财好色的龙池少主送礼,说只要能见到她,就能救他娘亲。见识到了她的贪财好色,但贪财好色者多寡义,一百多年前,封家与她的那点不算交情的交集,想找高高在上的龙池少主求药,他都不敢抱奢望。
龙池问封十四:“这是你儿子?”
封十十四恭声应道:“是,犬子封康。”
龙池在身上摸了摸,翻出块防御玉佩递给封康,说:“给。”
封康愣住,不明所以地盯着玉佩。
龙池说:“拿着,见面礼。”塞在封康的手里,说:“论辈份,你得叫我堂表……姑丈。”
封康:“……”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玉佩,对堂表姑丈的称谓愣是没反应过来。
龙池看他这傻样,说:“南离九是你堂表姨,我和她成亲了,那自然是你的堂表姑丈了”
外务管事“咳咳”地连咳数声,暗夸自家少主脸真大。
封康被传说中贪财好色的龙池少主给弄懵了:隔了一百多年的远亲关系,还能攀上亲戚?还喊堂表姑丈?
他愕然地看向自己的爹:贪财好色薄情寡义的龙池少主,还能认他们家这门穷亲戚的?据说王二狗拿她师父当人质,她都能照样用雷劈,不仅劈自家师父,连龙王宗的老祖宗辈人物都一起劈。他心想不会是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做面子的吧?就算是做面子,能救他娘亲也是好的。他把心一横,深吸口气,跪地叩头,喊:“堂表姑丈,封康不要防御符,封康求您救救我娘亲。”
封十四的脸色骤变!这浑小子闹哪样。他伸手强行把封康拉起来,说:“别胡闹!”对龙池说:“见笑了。”
龙池明白过来,这是遇到难处了。这里人多,她也不好问封十四遇到什么难事,让人脸上不好看。她对封十四说:“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待宴会结束,我们好好叙叙旧。”
封康还要说什么,被封十四用灵气直接封住哑穴,发不出音,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
龙池瞧着直乐,说:“你爹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得被你蠢哭。我给你的防御符收好,你真要是遇到难处,卖了它,买九转还魂丹都够了。封家和济世堂有交情,买颗九转还魂丹还是容易的。”
封康仍旧面露急色,但苦于无法说话。
龙池见状顿时明白,封康的娘亲怕是九转还魂丹都救不了的了。她对宴会上的众人抱拳,“诸位,失陪。”对封十四说:“你跟我来。”
封十四忙说:“不差这一时片刻,只是您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有您的消息,才来宴会上打扰。”
龙池对外务管事说:“你替我招呼客人。”带着封十四趁机开溜。她到这会儿,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给她送礼了。她认个脸熟,知道是些什么人,就成了。至于会不会有交集,或建起交情,又或者需不需要防备,那都是以后的事。
龙池领着封十四和封康坐上她的座驾,往回去,给封康解了哑穴,问:“你娘亲怎么了?”
封康曲膝就要跪下,被龙池托住。
龙池说:“我和你爹是年少时的交情,有什么难处你直说,不必跪来跪去的,也不必绕那些弯弯绕绕。”
封康愣了下,抱拳,对龙池说:“对不住。”说:“我娘病重,爹说,如果能见到您,或许能救我娘。”
封十四说:“我是修士,拙荆是凡人,她怀康儿时消耗大量精气,伤到根本,日渐病重,我遍寻能治她的丹药,也是杯水车薪,得知您在无妄城,厚着脸皮求上门来。”
龙池问:“你夫人在哪?”
封十四说:“我把她安顿在客栈中。”
龙池问清楚地方,便让两头虎妖去外城封十四落脚客栈。
外城多是散修和低阶修士,封十四住的客栈便是散修和修界小势力行商居多。龙池在南离九的地盘,还真不怕招人眼,大摇大摆地去了客栈,在封十四租住的客房中见到了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比封十四还老,不是说年龄,而是说模样。她看起来像是有六十多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很是虚弱地靠在床上,身边有一个中年大婶在照顾她。龙池见过不少缠绵病榻的人,逃难路上,躺在路边苟延垂死的人都见过不少,一般来说,快要病死的人是都挺邋遢的,很难顾得上收拾自己。这位虽然又老又病,但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给人一种很干净很讲究体面的印象。
她见到跟着封十四和封康进来的龙池,显然是没想到有客人来,赶紧吩咐大婶去备茶和糕点待客,责备句封十四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没个准备怠慢了客人。
封十四和和封康也没想到龙池能来,他们想着能从龙池那求到药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封十四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又摸摸她手里的碳炉,见还暖着,才温声说:“是位故交,在路上偶遇,过来瞧瞧你,不是外人,不用客套。”
卓卿云笑笑,对龙池说:“姑娘是十四请来医治我的吧?”
龙池拉过封康搬来的椅子坐在床边,说:“算是。”
卓卿云说:“我是凡人,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花甲,能活到花甲之年,已是长寿。人各有命,有时候该认命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