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5年,宣和七年,冬。
宋,平阳路,灵石县,陈家岭。
自两年前宋廷重掌燕京六州,为给养驻守军队和官吏苛政不断,致使河北、河东、山东三路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灵石县现在虽隶属霍邑归平阳路管辖,但在9年前一直在河东路汾州的治下。
地理位置之近,自然也难逃人祸。
陈雨丰已有1年不知道饱字怎么写了,入冬以来更是满脑子吃字。
陈家岭本就贫困,十七户沾亲带故的人家就靠几块薄田过日子。
平日进山采集一些山珍,倒也能混个饱饭。
前年突然加收赋税,使得老人集体出走,只为不拖累儿孙。
去年又加征,有本事的都被逼走了,至今了无音讯。
原本还有八户的,病死一人,只剩七户了。
只因官吏在入冬前又来强征了一次,把过冬的余粮给抢走了。
一村12口人靠刨鼠洞挖草根树皮充饥,那位估摸是吃到了毒物,上吐下泻后发高烧,死了。
于是没人再挖草根来吃了,只敢挑认识的树木剥皮来吃。
从3天前开始,有力气进山远寻的就只剩陈山和陈雨丰父子。
“你二姑和二堂哥那两兄妹,看样子已经把藏起来的粮种吃了。”
“唉,这世道。”
“不知道俺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男人脸上的颓势说明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陈雨丰听他爹哀叹完后,想到周围能吃的树皮都被剥了,每天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
又想到一大海碗的树皮糊只能撑个小半个时辰,他陷入了迷茫。
这才入冬多久,已经是这样了,剩下的两个月要怎么过?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全村都快饿绝户了,居然还有兵匪来抢劫。
陈雨丰护在被砍了一刀的父亲前,面对冷森森的刀子和恶狠狠的兵匪,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忽的一股强风从后脑勺上吹来,将他扣到湿冷的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很短的一瞬间,陈雨丰只感觉自己被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即明悟了什么叫泰山压顶,体会到了二爷爷说的故事里,那个叫背山鬼的东西有多可怕。
然后他听到了山匪们啊啊啊的惊叫声,以及沉闷的摔落声。
风停起身,刚才拿刀砍他爹的兵匪倒在了几丈外,躺在地上惨叫呻吟。
同样的还有5个,有近有远,全都在那哎哟哎哟的叫。
陈雨丰摸了摸后脑勺,回身仰望风来的方向。
白茫茫的天,除了云,什么都没有。
神仙?妖怪?
少年人升起的是这样的念头,他不认为那风是个巧合。
兵匪头子也跟着望上去,也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对地上的人怒斥:“废物,还不赶紧起来,不嫌丢人现眼!”
又指着陈雨丰质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陈雨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心想俺有这本事早弄死你们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叫嚣?
读懂眼神的兵匪头子怒了,当即跨步上前,抬手挥刀要一刀劈死这古怪的少年。
然而又起风了。
先是有点强的风持续在吹,刚好压得在风里的人不能前进。
陈雨丰先是被吹了个踉跄,然后感受到风从后向前变弱。
看到兵匪头子依旧前倾着身子抵抗,他立即明白了风在收束。
忽的一瞬,那穿着铠甲身形壮硕的兵匪头子离地飞起。
拉着长长的喊叫声,翻转着飞出山岭,径直砸到了对面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