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奥回味着黑猫说的话。

按照这只猫高傲的性格来说，说出这种打退堂鼓的话，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它很可能以某种自己不知道的形式，直接或者间接地解除了那只巫妖。

纵使他们已经皆尽所能的假设那只巫妖的强大，但事实好像再一次提醒他们，他们仍然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这里的夜晚真是漫长地让人害怕啊，亡灵法师先生。”

“谁？”

卢奥皱了皱眉，迅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一个男人举着双手，眉宇间透露着无奈：

“我，阿里亚恩。”

卢奥的手握向一旁的骨杖，面色愈发不善。

意识到卢奥的态度并没有放松下来，阿里亚恩有些慌乱地摆手：

“别，别，我们现在是队友，之前的事是误会，绝对的误会。”

卢奥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头，他不打算相信一个骗子的话，但就像阿里亚恩所说，他们现在是队友。

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地段，他们就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分则两害，合则两利。

所以他打算姑且听听阿里亚恩打算说什么。

“我有名字，如果你想好好谈谈，就不应该单单叫我亡灵法师。”

“好的，卢奥先生。”阿里亚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愿意沟通就留有回转的余地，这是谈话最基本的准则。

“我想你半夜找过来，并不是打算跟我闲聊吧。”

“当然。”阿里亚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路上的事，您都看在眼里，说句实话，我们的队伍相较于那只巫妖，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同样的论调，你白天已经说过一次了...”

“不一样，这次是单单说给您听的。”阿里亚恩坚决地打断了卢奥的话，眼睛直视着卢奥深黑色的瞳孔。

他那种企图说服人的眼神，执着中带着自信，只要跟他的眼睛对上，很难不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去听听他准备说些什么。

“人类所有的术式，无不脱胎于巨龙，魔物，精灵，这些天生亲和自然的生灵所施展的天赋技能。”

“您既然生为亡灵法师，就应该明白，巫妖是亡灵法术的源头。”

“你在这个队伍里是中坚力量，但是对于巫妖来说，你可能会成为一个薄弱的突破点。”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没错。”卢奥淡淡地回应道，正如阿里亚恩的分析，他也考虑过类似的事。

听到卢奥的肯定，阿里亚恩显得有些激动。

“您是明白的，生存和死亡的分别。”

“精灵认为死后回归自然，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圣职者则虚构了一个莫须有的乐园，认为自己能在死后进入女神庇佑的天堂。”

“但您作为离死亡最接近的职业，一定能够明白，死亡就是死亡！死后只有一片虚无，麻木，毫无感知，与生前的一切诀别，就像沉入深海一样，不再听，不再看，不再感受！...”

“那又如何？”听着阿里亚恩肆意叙说着对死亡的感受，卢奥淡淡地回答道。

他抬起头，看向阿里亚恩的眼神很平静。

阿里亚恩的话就像卡壳的留声机般被打断，他只觉得卢奥的眼神似乎透过他，看向极为遥远的地方，他甚至怀疑那样的地方是否真实存在。

卢奥的眼神闪烁。

阿里亚恩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认为死亡是一切的终点，终点之后只剩虚无，所以他如此的害怕死亡。

卢奥同样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