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庆小声吐槽:“底下人都在说,曹家少爷们仕途艰难,没有靠山,又没有好亲戚,好事儿轮不到他们,坏事必定要算他们一份。年年高升无望,好几回差点儿就要卷铺盖回老家种地了。想要送点厚礼去巴结贵人,家里也难得凑出一份好礼来。几位孙少爷读书都不错,可每年书本笔墨的花销,曹家就供得十分吃力了。为此几位姑娘都不好说亲,因为没有嫁妆……”
王小庆心里不大好意思说,谢文载、曹耕云与陆栢年三位老爷在长安时依附海家居住,日子过得还比曹家人宽裕些呢。至少三位老爷在家里,想吃什么喝什么,是从来不需要为银子发愁的,每季都能做新衣裳,想使唤什么人,也多的是人手。自家人不够使,能向海家借,海家下人不够使,还有镇国公府的人呢!曹家这些日子倾尽所能地供给曹老爷的东西,其实对曹老爷而言,只是在海家的日常……
曹家拮据至此,却还要倾尽所有地孝顺讨好曹耕云,颇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王小庆察觉到之后,也曾私下告诉曹耕云,后者便劝儿孙们,不要再为他花费太多钱财了,他横竖早已习惯了寻常生活,根本不追求什么排场。可曹家人依然没有改变的意思,还口口声声说,他们多年不孝,如今这点孝心,只是为了弥补过去几十年的罪过……
儿子媳妇们如此殷勤,孙辈也都孝顺可爱,曹耕云在家里过得开心之余,其实也有些压力。他这些日子已经联系了好些旧友,打听自家儿孙的情况,知道他们虽然曾经依附过孙家人,但由于种种原因,很早就被踢开了。从前曹家处境艰难,前程不定,但如今孙家眼看着就要倒霉了,他们跟孙派关系疏远,反倒是件好事,无论是谁想要清算孙派党羽,都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曹家的儿子们虽说才学平平,但性情为人都中规中矩,走的科举仕途,本身并没有什么污点,只要不受孙派牵连,将来的路还是能继续走下去的。可若他们依然没有靠山,又无财无势,全家人的境遇便永远不会有改变的可能。曹耕云的回归,其实也给了他们一个新的希望——曹耕云作为早年被流放的吴门故生,认识的旧友有许多,只要如今在朝中起复的吴门故生们愿意看在他这个旧友的份上,拉他的儿孙们一把,那曹家人就有望翻身了。
王小庆小声告诉海棠:“曹老爷心里其实有数,还私下生过一晚上闷气,可早起看到孙少爷们殷勤地前来问安,奶奶、姑娘们也十分贴心,他又不好发脾气了。这些天都在跟老朋友们见面、通信,想给少爷们寻一条出路呢!”
海棠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曹耕云即使被家人冷落多年,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不管不顾的话,可真正看到了儿孙们的脸,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也罢,只要曹家人能始终对他孝顺殷勤,曹爷爷便是帮他们一点忙又如何?家里生活得富裕一些,对曹耕云本人也有好处,除非他真的不打算与家人团聚了。
海棠这么想着,又问王小庆:“曹爷爷联系上的朋友们,可愿意帮他家儿孙的忙?”
王小庆答道:“眼下是国丧,听说暂时还顾不上,这些日子京里消息满天飞,谁都不知道哪位大人要下来,哪位大人要上位。各家老爷们也不敢打包票呢!曹老爷听说陆家的事后,这些天都忙着打听陆家的消息,旁的就顾不上了。”
海棠讶然:“陆家什么消息?他家出了什么事吗?”
王小庆一脸的神秘兮兮:“听说陆家要倒大霉了!他们帮着孙家人挖地道呢!这是昨儿传出来的消息,都说孙家人静悄悄地,其实是想跑。曹老爷听说后吓了一跳,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告诉陆老爷一声。”
挖地道?不是大学士府的公子要挖地道救心上人吗?怎的跟陆家还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