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沉溺在宫廷的琐事与对爱情的渴望中,浑然忘记了自己曾经对于知识的渴望。
上一次自己感到毫无负担的幸福是什么时候,一年前?两年前?
特莉丝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痛苦与悲伤,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她耗费了太多不必要的精力在毫无回报的“事业”上,荒废了自己的大好天赋与光阴。
“也许,我是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想通一切,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的特莉丝迫切想要回到泰莫利亚,现在的她有太多的事情想做,要做。
但是很可惜,她答应了要做辛德的试炼助手,所以直至试炼圆满结束前,她都必须留在凯尔莫罕,不能离开。
其实倒也还好,以今天下午她所见证的“奇迹”来看,这个过程应该不会持续很久。
“一周而已,特莉丝,不要太着急。”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神不守舍地吃着桌上的晚餐。
辛德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奋力地切下一块鹿肉,然后送进嘴里。
充满野性的气息与香辛料的味道混杂着在他的舌尖上炸开。
这是维瑟米尔的手艺,谈不上多好,但绝对不差。
哪怕以辛德那接受过现代主义熏陶的味蕾来评价,也能得到一个中上的评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辛德也曾尝试着还原过一些曾经的调味品。
可是由于物产资源的偏差与专业知识的匮乏,在经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失败后,维瑟米尔就禁止了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
好在本土的调味品也不算太糟,只要搭配合适也能做出不错的效果,称不上委屈自己。
很快地吃完一碗炖肉,辛德忽然绷紧了身体,目光警惕瞥向一旁。
“干什么?”
兰伯特端着满满一杯的胡椒伏特加坐到辛德身边,刺鼻的酒精气味钻入鼻腔,让辛德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臭小子,你正在进行一件非常危险的尝试,趁现在还来得及,尽快收手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中午时分的“灿烂”笑容在兰伯特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从来不曾出现过。
兰伯特罕见地没有摆出一副臭脸,他表情严肃地把手上的伏特加推到辛德面前,然后沉声道:
“不要学杰洛特,看看他的样子吧,整天面无表情地,不是在练剑就是在陪着他的意外之子玩过家家。
“回来凯尔莫罕已经一周了,你见他笑过一次吗?这都是那些该死的女术士造成的,听明白了吗臭小子,她们只会让你不幸!”
辛德将面前的烈酒又推了回去,他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强悍的体魄为他带来了强大的新陈代谢,如果不往酒里加点佐料,几乎不可能把他醉倒,酒和水之间的界限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在辛德看来这完全丧失了喝酒的意义,与其这样不如来几杯香甜的果汁,既健康又好喝,而且比起各类酒精饮品,它们足够便宜。
“可特莉丝是我选定的助手,我需要她帮我完成维瑟米尔的最终试炼。”
“哈!瞧瞧,仅仅半天的时间她就让你改了称呼,想想一个冬天她能做到什么地步吧,警钟就在你耳边长鸣!”
兰伯特见辛德不喝也没和他客气,自己端起来直接灌进去半杯。
酒精的辛辣刺激着他的神经,在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但仅是维持了一会,很快又消散了下去。
“狼是野兽,不是别人的宠物,臭小子,记住这点,别让下半身代替了脑袋,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等着你呢,别太早放弃它。”
说完,也没管辛德听没听进去,兰伯特便端起酒杯离开了座位,还不忘朝特莉丝递出了一个充满鄙夷与取笑意味的表情。
他无视掉女术士投来的愤怒眼神,将目光放到了长桌的另一边,坐到杰洛特身边攀谈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杰洛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如果不是维瑟米尔及时出现救场,辛德怀疑两人会不会现场表演一出猎魔人拳击赛以为他即将到来的最终试炼践行。
“辛德,过来。”
辛德听到维瑟米尔叫他,赶忙将盘子里剩下的一点土豆扒拉进了嘴里,然后手往身上抹了抹,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他知道,这是老爷子要对他宣布试炼的具体要求了。
“我听说你找了特莉丝当你的助手?”
“是的,维瑟米尔大师,”辛德乖巧地跟在一边,“这应该不算违规吧?”
“不,不会。”
维瑟米尔摇了下头,他看向长桌那边似乎又要和特莉丝吵起来的兰伯特,语重心长道:
“你们能够友好相处总比两两相厌来得要好,记住孩子,在外面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但也不要为了朋友而放弃自我,那只会让你陷入更为痛苦的漩涡。”
“我会谨记在心的。”
“嗯......”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什么,辛德感觉维瑟米尔今晚突然多出了一股名为苍老的气息。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助手,那么现在我也该告诉你试炼的具体内容了,跟我来吧。”
“不用叫上特莉丝一起吗?”
“不,不用,这场试炼是对你的考验,不是她的,专注于你自己的任务就好,她的那部分我会亲自对她说。”
维瑟米尔带着辛德来到了城堡的书房,老猎魔人走到书桌边上,抓起一张盖着火漆的信件,交到了辛德手上。
“这封信里写明了这次试炼你需要完成的内容与标准,我知道你离心似箭,但谨记我所教给你的,不要让欲望代替你思考,也不要让理性掩盖住情感,记住,你是人,不是怪物,不要把自己和它们进行比较。”
“我会的,大师。”
“嗯,把这个拿上。”
说着,维瑟米尔从桌边递来了一把开了锋的长剑。
“记住,你的敌人也是有生命的,不要小看它们对于生的渴望,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它们表现出来的姿态可能毫无威胁。”
“我会牢记在心的。”
维瑟米尔如同一个啰嗦的老父亲,拉着辛德在书房里嘱咐了好久才放他离开。
老爷子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书房,长长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该会来的。”
随后他一挥手,桌上的蜡烛瞬时被风吹灭。
维瑟米尔站在门外,望了眼一片漆黑的书房,然后回,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沉重的脚步逐渐被清脆的虫鸣所取代。
窗户外面,随着那棵种在中庭的老树终于落下了最后的秋叶,凯尔莫罕迎来了1264年的第十个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