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随即问：“夏目先生，怎么了？”
“等等，等等，不太对——”
夏目信皱起眉，忽然自言自语起来。
就在前几秒，他灵光一闪，他感觉他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信息，对的，绝对是遗漏了什么。
他相信这种直觉。
问题是哪里？
他低头沉思着，在雪地上来回踱步。
四月一日和前野都疑惑地看着他。
夏目信没管，只是不断在脑海中重现这次案件的过程。
从四谷医院怪谈，到发现产女，最后到将她祓除...
有问题吗？
好像完全没问题，过程完美，结果完美，除了婴儿父亲受了轻伤之外怎么看都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可——不对，绝对不对！
他定然是遗漏了什么极为关键的信息，所以他现在才感觉不安。
到底是哪里？
他思来想去，在这雪地上踏出许多脚印。
半晌后，他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就问前野：“前野警官，你还记得，在上次四谷酒店，你和我说了什么吗？”
“——啊？”前野有些发懵，“什么话？”
“就是——关于妖怪怪谈。”
“妖怪怪谈？”前野仔细想了想，随后不确定地开口道，“妖怪所引发的事件...因为普通人的不理解，有时就会在网上形成怪谈——这句？”
“对！”夏目信极为肯定地说，随后眉头越皱越紧，“就是这句，就是这句。”
前野张了张嘴，又闭上，丝毫没敢打扰夏目信。
夏目信又走了几步，随后深呼吸一口，让兴奋起来的大脑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召唤出妖怪图鉴，翻到产女这一页。
他一条条查看着产女的信息。
「由难产而死的女性亡魂凝结而成...
怀抱的婴儿...
可使用羽翼...
幽魂类妖怪...
......」
一直到——
「习性：因为失去孩子的怨念，会掠夺人类婴儿进行抚养，直到孩子死去」
夏目信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他的大脑皮层迅速兴奋起来，心脏突然也加快了频率，血液在血管内飞速流窜。
对，这个，就是这个！
夏目信几乎要喊出声了。
就是这条信息！
他找到了这起妖怪事件他所遗漏的信息！
一种将谜题解开的快感迅速盈满他的全身！
他立刻睁开眼睛，紧紧盯着前野，语速飞快发问：“所以，妖怪怪谈是由妖怪引起的都市传闻，对不对？”
“——呃，当然...对。”前野下意识地回答。
“也就是说——先有的妖怪，再有的妖怪怪谈？”
“这...当然是...”前野都被夏目信问得犹豫了。
“那请问前野警官，除了今天这起，最近，可有同样是婴儿失踪的案件？”夏目信继续问。
“这个...”前野还没搞懂夏目信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婴儿失踪是大事件，要是有的话我肯定有印象——我确定没有。”
“果然！”夏目信突然提高了音量，吓了前野一跳，他还在茫然，旁白，四月一日却在这时也皱起眉。
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产女是一种拥有掠夺他人婴儿的本性的妖怪。”她忽然也开口说。
“对，没错！”夏目信一个转身，赞同着四月一日，“而在怪谈中，赤裸着上身的女子，怀抱婴儿，会将啼哭中的婴儿递给过路的人，完美地描述了产女。”
“这怎么了吗？”前野还没转过弯。
然后他就听见夏目信缓缓开口，问出的问题瞬间让他有种触电般鸡皮疙瘩全冒出来的感觉。他问的是：
“要知道，四谷医院怪谈已经在网上流传了好几个月，那么，这些怪谈之中的婴儿，是哪里来的？”
“......”
“......”
月夜的雪地上，陷入久久的沉寂。
前野张着嘴，再不能说出话了。
他的脑袋飞速运转着，终于在这时跟上了夏目信的思路。
「正常来说，先有的妖怪，再引发了妖怪怪谈」
「既然四谷医院怪谈已经产生，那正常情况下，说明产女已经在这个地方活动了许久，也正是因此，才会流传出怪谈」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四谷医院怪谈中的，产女怀抱中的婴儿是哪里来的？」
「产女没有自己的婴儿，只能掠夺人类的婴儿」
「如果产女真的已经活动了几个月，甚至到流传出怪谈的地步，那她必然已经抢夺了好几个婴儿了」
「——因为产女并没有抚养婴儿的能力，根本照顾不好婴儿，婴儿很快就会死去，她不得不不断寻找新的婴儿」
「然而，最近，除了今天这起事件，没有其他的婴儿失踪案件了」
矛盾了！
按照情况，必然会有好几起婴儿失踪案件的，但，为什么只有今天这一起？
这起妖怪事件是产女的第一次行动？
那怪谈又是怎么来的？
怪谈中的信息和产女的信息完美对应，如果不是见过产女的人，是不会说得这样准确的！
这个结果和现有的信息矛盾了！
完完全全地矛盾了！
怎么会这样？
前野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求助一般地看向夏目信。
夏目信则在这时，缓缓地诉说起来：
“要知道，婴儿失踪的案件就这一起，那根据产女的习性，那必然的，她只进行过这一次行动，这是无需质疑的。
“那么以这个结果为前提，四谷医院怪谈又是如何流传出来的呢？
“只有这种可能——四谷医院怪谈是虚造的，是假的——”
四谷医院怪谈是假的？
那为什么其中的信息和产女完美对应？
前野下意识地想问。
然而没等他问，夏目信就开口说出了他的问题：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既然四谷医院怪谈是假的，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为什么这个怪谈会如此「不凑巧地」描述中了产女的信息呢？
“巧合？
“还是说...
接下来的话，夏目信一字一顿，极为认真。
“有什么存在，它先是制造了怪谈，然后，根据答案出题，让这里「诞生」了产女？
“比如说...
“上次在四谷酒店怪谈事件里出现的那只A级妖怪？”
“......”
被风雪冷却了的晚间空气，缓缓地吹过街道，吹得身体发冷。
前野忍不住搓了搓冰冷的手臂。
他有一种坠入了某种冰冷的阴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