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捐个大功德,塑个金身什么的,那倒是能协调。”
顿时,众人齐齐注视着说话的姑娘。那张青涩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惶恐。
方卫国哭笑不得地反问:“塑什么,金身?”
村书记显然觉得自己带来的人,嘴巴追着脑子跑,于是拼命使眼色。可话都说出去了,这时候刹车已经晚了。
小姑娘只能委屈巴巴地点点头,然后,一副恨不得当场遁地的表情。
刘天泽听罢,便垂下脑袋,心里忽地冒出个念头。倒是想看看油头滑脑的霍妍,这次还有招没有。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两位处长,但还是能看见霍妍的侧影,正握着笔梳了两下头发,神情显得尤为沉静。作为被观察的对象,她倒是一点不知情。
方卫国的右手在桌上连点了好几下,苦笑着看向袁炜,道:“那就不是哪方面承担费用的问题了,这帐报上去——悬呐!”
袁炜一个字都说不上来,说了一上午的话,嗓子干得直咳嗽。
车轮会议进行到这里,实在感觉碰到了难题。只能中途休会,调整一下心情。
村委的人走之后,袁炜打算从头捋起,沉声道:“民丰村,是旁边那个县级市桐城下面的村……”
方卫国接过话头,道:“桐城就是出杭白菊的地方吧?”
霍妍也顺着两位领导,从当地民情入手,慢慢去找思路:“是呀。以前交通不方便,桐城的农民要把菊花挑到杭城的码头,才能卖出去。久而久之,外省人就以为这是杭城特产,杭白菊的名字,就这么叫开了。我小姐妹是桐城人,她说其实本地人对自家的特产冠了别人的名,一直觉得很无奈。”
袁炜望着墙壁喃喃自语:“桐城又是禾城下面的……跨区域协作,费力又费心。”
霍妍顺着他的目光也瞅了眼白墙,隔壁的车轮会议,很重要的一部分内容,就是跟运河二通道沿线的三个市,达成合作共识。
很可惜,眼前这个问题虽然也涉及跨区域合作,但矛盾发生在基层,层面越往上,反而越束手无策。只有专业的人才能做好专业的事。领导事必躬亲,乍一听是好事,其实也得分情况的,这就是所谓的各司其职的重要性了。
四个人中就属刘天泽对这事完全不了解,难免要开口讨教:“这个庙的前因后果,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因为是刘天泽问的,霍妍其实有些懒得搭理。可是没办法呀,总不能让两位处长真给她当嘴替吧。只好开了金口:“民丰村的一座佛寺、一个农场,在工程图的红线范围内。这个庙呢,当时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当地出资建一所新的。选址和设计方案都经过村民的公开讨论,还承诺了他们,硬件规格只会比原来的更高。所以当时,全体村民都同意了旧庙征迁的方案。现在,新建的庙宇已经完工了,就差搬迁这一步。”
刘天泽点头表示已经捋顺了此事,抬眼看着霍妍,刚想说两句,就发现霍妍避开了眼神交锋,明摆着当他透明。
“师父,刚才那个小姑娘,看起来都快哭了呀。”
闻言,方卫国颔首答道:“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心里就慌了。我猜呀,村民的思想工作她应该参与很深,中间肯定没少受委屈,所以憋不住把实情说了。”霍妍找出民丰村的详细资料,念道:“小姑娘叫司嘉,是去年底刚分配过去的大学生村官,也是征迁这块的分管负责人。我看下,村书记叫……雷根富。”
刘天泽也在翻相关材料,越看越发愁:“新的寺庙已经造好了,根本不可能再换其他方案。否则,之前投进去的资金,全打了水漂了。”
袁炜点了一支烟,道:“最好是在不额外增加成本的情况下,准时完成搬迁任务。老方啊,要适当给村委施点压。”说罢,又想到刚才塑金身那话,脑壳就一阵阵发涨。
方卫国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人家村委的人背后肯定嘀咕:尽可能少花钱就不错了,还尽可能不花钱呢,有本事工作你去做诺!”
霍妍在纸上胡乱划拉了半天,突然眸光一亮,猛地坐直身子,问道:“少出点不行,那不出呢?”
单听这话问得实在无厘头,故而方卫国忍俊不禁,调侃道:“八戒,昨晚没睡好?”
“哎呀!”霍妍抬高嗓门,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有个词叫苦行僧嘛。我们杭城有对口支援的山区县呀。”
袁炜听出一点门道来了,脸色稍霁,忙道:“往下说!”同时,椅子一转,身体完全转向了霍妍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