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抹速也该一愣,不知道这黄狗儿这时候了突然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地答道:“倒也不是,主要是六淫入体,但也不是所有的六淫导致都能治,大多集中于疠气入体,却也不是所有的疠气入体都能成效……”
这位石抹上仙说得很熟练,专业名词一套一套,像医生,多过于像一位修仙者了。
陈苍听了一会儿,也听出了大概:所谓疠气,用后世的西方医学来理解,大概就类似于病毒。石抹速也该的这道胎,似乎对于病毒类的疾病,格外拿手。
他本是随口一问,引出自己要说的话,却没料到还有意外收获——石抹速也该的描述,正适合他接下来要忽悠、哦不,是要说的话。
“石抹上仙,我听人说过一种奇妙的理论,说人的身体,也是由疠气这样的‘气’所组成,或可称之为‘胞气’,‘胞气’组成了人,支撑了人的一切行为。”
“你的道胎,似乎能灭杀疠气,同为气,我想,对于‘胞气’是否也有用呢?”
“此处邪祟,我们都看得清楚,显然也有疠气在身,所以刚才那邪祟,被上仙你越打越精神。由此推理,既有疠气,此处邪祟,是否也有胞气?我想很大可能是的。”
“再推理下去,‘胞气’灭绝,此种邪祟,还能存活吗?”
“石抹上仙,我想,你的道胎,可能并不是什么善良之道胎,反而是灭绝之道胎,只是你一种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式。若成功找到,或许上仙你所使出的,便不是刚才那种‘祝你健康拳’,而是‘邪祟抹灭脚’,届时,上仙你或将是此类邪祟的天敌克星。”
陈苍一同胡诌乱盖。
石抹速也该却如天雷灌顶,耳边轰隆作响,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别看他之前面对陈苍时,甚是嚣张跋扈,但实际上,不管是在临洮府司天台,还是在石抹家,他都是一个卑微的可怜虫。
只因他的道胎,实在太过奇葩,完全是被家族当做了一个后勤人员来培养。
那些怀阴境的族兄弟们,虽然对他还算客气,但都不大看得起他,他心中也是清楚的。也曾想过发愤图强,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睁开狗眼重新审视他,甚至仰望他。
但也只是想想,毕竟谁让他的道胎如此呢?
久而久之,石抹速也该也就渐熄了这种念头。
他开始习惯、并且接受自己的角色,可没想到,竟有人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理论,在他面前展现出了一副与众不同的画卷,一副他渴望已久的画卷!
他怎能不怦然心动?!
陈苍看了看他,暂时没管,又看向楚怜。
“你自己爬回去吧,我还要进去。”
楚怜摇头,态度坚决:“不,我也要进去,我要找到姐姐。”
陈苍完全不接受这个不理智的决定,“你脚都崴了,走路都不好走,进去只是个累赘,回去吧。”
楚怜看了看她的脚,又向四正县的方向看了看,随后转过头来,“外面还有鬼吗?若是我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鬼了怎么办?”
她似乎想用这种方法,来让陈苍同意她进去。
但是陈苍的冷血,远超她的预料。
“外面应该没鬼了,但要真遇到了,那也没办法。”
楚怜怔住了。
之前,在她以为救姐姐无望、很是绝望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这位黄仙师出现身后、挥剑将那鬼斩成几块的英姿,当时她是有那一刹的心动的。
再加上,这位黄仙师成了大人物之后,依旧对青奴那个哑女不离不弃、照顾有加,这都让楚怜觉得,这位黄仙师是个英雄。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她心目中的英雄,竟说出如此冰冷的话来。
楚怜抿住了嘴,却又突然张开:“我离开的时候,姐姐是陪着青奴姐姐的。我去找她们后,她们不见了,多半也在一起。”
“我和姐姐,有一种只有我们才知道的联络方式,你想要找到青奴姐姐,就必须带着我。”
陈苍有些意外,看向她,注视了一会儿。
这个楚怜,脚崴了,要被追上了都还在奋力逃命,并没有被吓得手软脚软,刚才说话也是条理清晰,慌乱之中,甚至很多细节也都记得一清二楚,还会自我推理,除了不能打,可以说是有勇有谋。
“……好,我带着你。”
陈苍走上前来,一手轻松将她拎起来,背在了背上,又拿腰带,将她牢牢地捆在了自己背上。
一股女孩子的幽香传来,背后也真切地感受到温润娇躯,陈苍却心如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他经历过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陈苍看了眼前方,手握斩灵剑,背着楚怜,向前走去,步伐轻松却又坚定。
修士的躯体确实超脱了凡人,更何况他还是九阳之体,背着个人也没多大的感觉。
只是,在陈苍走到前方的转弯处,即将拐弯的时候,石抹速也该还站在原地。
石抹速也该已经不再发呆,而是在思索,也注意到了陈苍又要进去,却没上来,眼神还在犹豫,似乎思虑甚多。
见到陈苍就要进去,他忍不住开口:“黄老弟,你真地不再多想想吗?一把斩灵剑,能斩多少邪祟?”
陈苍暂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头也没回,只有声音传来。
“上仙,是我想岔了,你似乎真找到了该走的路,前途无量,确实不该冒险,但是我必须得进去。”
“我是个野修,按说也该有不错的前途,不该冒险,可如今蒲察冬官他们不在,四正县只有我们。如果我不上,四正县百姓怎么办?”
“我甘愿当一个时辰的英雄,也不想当一辈子的懦夫。”
说完,不再多言,往前走去。
石抹速也该如遭雷击。
“那我呢?我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当一个时辰的英雄?……”
石抹速也该面色渐红,双目赤红,热血冲头,不再犹豫,大步向前走去。
他已经当了太久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