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狗儿家附近,“施工队”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之前上蹿下跳、前后奔波的楚县令,此刻却是一脸失魂落魄地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点也不嫌脏。
黄狗儿失踪了。
他现在一身前途、甚至性命,都寄托在黄狗儿身上,所以久不见黄狗儿回来后,他立刻派人前去城里寻找,可是一番查找后,却是找不见人。
继兀颜安朵之后,竟又有一位上官看好的未来仙师,在自己的地头失踪了!
楚县令头皮发麻。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楚县令真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都想着是不是自己命犯太岁,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当然,这件事他不敢报告给临洮府来的两位仙师,只是暗中加大人手,让他们翻遍整个县城也要把人给他找出来!
却不料,他这边动静一大,两位仙师那边立刻得知了风声,命人把他唤了过去。
楚县令如丧考妣,面无人色地过去,都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却不料仙师的话出人意料。
“那黄狗儿升阳无望,注定无法进入养元境,说他只是个凡人,也未尝不可。你倒也不必为了他,如此大动干戈,还抽调了那批人手,耽误了我们的事,那可不好。”
“把人手都唤回来吧,你也回去休息吧。当然,你要是真喜欢修路,那也随意。”
之前,楚县令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那位黄狗儿大官人身上,希望能讨好对方,让对方记着,到时候能拉自己一把。
可现在他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那黄狗儿早被这两位临洮府来的仙师放弃了!
从两位仙师那里领来旨意后,楚县令立刻就驱散了寻找黄狗儿的人手。
这些连夜修路的人,他本也打算驱散了的——黄狗儿都沉了,这还修个锤子路啊!
但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没有驱散,依旧让这些人在这里继续修路。
不修路,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有点事做,有点声响,总是好的,好过躺在床上等待那折磨的判决。
楚县令失魂落魄,抬头,迷茫地仰望星空。
二十余年苦读,十几朝辛劳,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日子。今天,却要化作一场空了吗?……
就在楚县令迷茫的时候,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黄大官人!”“黄大官人好!”……
一声声“黄大官人”,将楚县令从对于星空的探索中拉了回来,向前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之前苦寻不着的那黄狗儿,竟是好生生地又出现了!
楚县令看着那人,心中五味陈杂:你说你,早点出现不好吗?本官至少也可以抱着最后一丝美梦,不至于如此之快,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来者正是陈苍。
他踏入那片灰雾后,没走两步,就回到了之前的那条街上,眼前哪里还有那条鬼街?
随后,他便回来了。
城门宵禁,但是守门的戍卒早得了楚县令的令号,就如他进城时一样,出城时,也没阻拦,然后他就一路走回了这里。
不片刻,陈苍已经走到了楚县令跟前。
楚县令也终于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脸上却再没之前的谄媚讨好,而是一脸感慨。
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黄狗儿,你回来了。”
陈苍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跟前的楚县令。
看样子,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这位楚县令已经从李天心他们那里得知了两位仙师放弃了自己的真相,因此态度都变了。
“你之前进城,是去见两位仙师了吧?唉,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楚县令感慨不已。
在他看来,陈苍之前进城,就是去见两位仙师,希望他们能改变主意,不要放弃他,但从两位仙师的反应来看,他显然失败了。
如此大起大落,也让楚县令同病相怜。自己今日,又何尝不是大起大落呢?
陈苍知道楚县令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只是道:“楚县令在此处辛苦了,只是不知,是否方便,告知那两位仙师所住何处?我有事拜访。”
楚县令一怔,继而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好家伙,原来这黄狗儿进城去找两位仙师请求他们改变主意没错,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根本不知那两位仙师住在哪里!
想来这黄狗儿是在城里转了半天,根本没办法探听到那两位仙师的住所,这才回来向自己求助。
楚县令摇头,下意识地道:“黄狗儿,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别折腾了。”
陈苍对于修行界的规矩所知不多。
他也不知道,向这些凡人透露信息会不会引得李天心的不满,从而多生波折,所以他也不解释,只是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生命在于折腾。”
楚县令又是一愣。
“生命在于折腾……”
他看着眼前的黄狗儿,喃喃自语,突地激起了一丝冲动——想他堂堂进士出身,对于“锲而不舍”的理解,难道竟还不如一个小叫花子吗?
楚县令突地一拍大腿,“好,本官带你去这一遭!”
趁着冲动,楚县令拉着陈苍就要走。
陈苍却是让他稍等,“楚县令稍等片刻,我拿些东西。”
说完,陈苍回去了自己的家,不片刻,便出来了,手里拎着一条晒干的咸鱼。
“……”
楚县令见状,半晌无语。
难道他想用这一条咸鱼来贿赂,让两位仙师改变主意吗?或许,这样的一条咸鱼,对于他黄狗儿来说很珍贵,可他当两位仙师是他这样的叫花子呐!
“楚县令,我们走吧。”
楚县令被他的抽象行为干懵了,一时没回过神来,懵懵懂懂地就和陈苍往前走去。
这时有人凑上前来,问县尊要不要备轿。
楚县令这才回过神来。
要按往里,那肯定要备轿,但今天不同。
“……不用,本官想走走。”
走走……挺好的。
夜色下,两人向前走去。
零星有声音传来。
“黄狗儿,一条咸鱼,实在寒碜,要不,我命人去备点礼物?”
“楚县令,礼轻情意重。”
“可也没这么轻的啊……黄狗儿,你这名,是谁给你取的?”
“应该是我爹吧?”
“哈哈,你这人倒有趣,什么叫应该?”
“楚县令,有些人命苦,自小没了爹娘,无人教导。能长大已是不容易,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也是正常。”
“……唉。”
……
夜色下,兀颜安朵的大宅前,两盏门灯还亮着。
两个人影,从不远处走来,顷刻间,已经来到了府门前,敲响了门。
片刻,门房过来了,待看清了来者后,立马把门开了,还通知了内里。很快,便有侍者过来,领着两人进去了,转悠小半会儿,来到了一处院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