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继续进行,又有几位官员出列奏报政事,诸如福建建宁府多地发大水、徐泗凤阳等地运送入京的官粮在押运途中被贼人劫走了三千石、延绥大雨冲塌了边墙乞求户部拨银修葺等等。
这么一看,整个大明都在遭灾。
再看着底下那些脑满肠肥的文武官员,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朱厚照心中冷笑,下定决心一定清除掉官员里的尸位素餐之辈。
如此直到辰时三刻,其余的奏报已经全部完毕,张锐对着群臣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文官中走出一人,大声喊道:“臣礼科给事中葛嵩有事启奏!”
大戏要开始了!
“爱卿所奏何事?”
“臣谨以启奏:京师诸卫官军,永乐初,编于行伍者数十余万,今据食粮给赏文册查之,在营者仅十之一二。
臣请陛下下旨,清查京营并腾镶四卫在营军士,以正视听。”
“什么?”朱厚照故作惊讶。
“葛嵩,兹事体大,你确定你所奏之事属实吗?”
葛嵩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回答:“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此事千真万确,如若有半句假话,臣愿以诬告之罪反坐。”
朱厚照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没想到我大明还有如此刚正的臣子。既然如此,那就请掌管京营的保国公来说一说,是否有此事?”
话音落了许久,也没人出来。
“保国公?保国公人呢?出来回话。”朱厚照恼怒道。
文官前排的兵部尚书刘大夏看不下去了,在人群中说道:“陛下不要叫了,保国公挂总兵官印,出征救援宣府去了,大军昨日刚出发。”
“哦——原来如此!实在抱歉,朕昨天因为从乾清宫搬东西去西苑这事情忙了一天,把救援宣府的事给忘了。”朱厚照故作懊恼状。
群臣无语,这什么昏君,大军出征仪式你没来也就算了,因为私事把公事给忘干净了算怎么回事。
“那你们京营里面还有谁能说的上话的?来跟葛爱卿说一说有没有这一回事。”
武勋里面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低语了许久,才推举出英国公张懋出来回答。
朱厚照知道这个张懋,这人是定兴王张辅的庶长子,张辅阵亡于土木堡之后,张家因为袭爵这事还打了不少官司。
张懋于景泰元年袭爵,此前也曾经提督过京营,也是个老资历,不过目前已经六十五岁,退居二线了。
张懋逡巡不前,含糊答道:“启禀陛下,臣年岁已高,不领京营已经许久了,或许京营之中真有此事,只是臣尚未知也。”
朱厚照还没说话,葛嵩便高声说道;“英国公何必如此做作,京师之中谁人不知你英国公私役京营,又朘削军士,弘治年纪就有不少忠臣因此事弹劾过你,这才过了几年你就装不知情?
哼!我大明的京军,就是让你这样的蠹虫给腐蚀尽了!”
听闻此言,全场哗然,张懋脸色大变,指着葛嵩便要回辩,却不料朱厚照抢先一步,一拍扶手,怒斥道:“葛嵩给事中,你不可以这样随便评论一位功勋卓著的大明国公。”
葛嵩建朱厚照发怒,当即跪下,又把头上翅帽摘下,放在旁边的金砖之上,手持朝笏,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这些京营的将领,仗着自己祖上显贵,数十年前起,就开始剥削军士,视京营如私物了。陛下刚刚即位,正是清理京营的大好时机。如果此时不用雷霆手段处理此事,又有哪个士兵会心念皇恩,又有哪个士兵会为大明赴死?臣请陛下下旨,彻查京营!”
“说的好!”人群中有人喝彩。
随即,议论声此起彼伏。
葛嵩的一番话振聋发聩,在场的文官无不称赞他的举动。
金台上的朱厚照很明显是被他说动了,也是显得十分纠结,他转过头去,看向张懋。
“英国公觉得...”
张懋一咬牙,说道:“陛下,葛嵩乃是一派胡言,他这么说,是要离间京营将领与陛下的关系,还望陛下明察。”
“既然如此,那朕就相信英国公吧。”
“不可!臣请陛下三思,京营早已不复昔日,若是依旧不查,长此以往,我大明迟早要完啊!陛下!”
“荒唐!”朱厚照勃然大怒。
“满口胡言,竟敢诅咒说我大明要完,来人,与我打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