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十分安静,甚至于死寂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道十分刺耳的唢呐声,紧接着就是敲锣打鼓声。曲调十分高昂明快,一听便是嫁娶迎亲的调子。
果不其然,前方街道拐角处,缓缓走出来一支送亲队伍。为首者乃驾乘高头大马的新郎官。新郎官身着鲜艳明快的红衣,头戴缀金镶玉的高帽,脸上荡漾着笑容。
接着是随从,也骑马,与新郎官交谈言笑,应该是好友,亲属。再后面依次分列着举旗,持罗,把伞,摇扇之人,被团在整个迎亲队伍前半部。
中部,便是敲锣打鼓的队伍。最后面,是迎娶新娘的花轿,乃八抬大轿。
这般阵仗,定是富贵人家娶亲。
“怪,谁家会在黄昏时分去迎亲啊?”
范无病心中生疑,同伏蔓蔓退到一旁,静待迎亲队伍通过。
除了时候不对,这迎亲的队伍,在各方面的礼节都很到位。在路过范无病和伏蔓蔓身边时,还给他们发红包,赠借道礼。
伏蔓蔓说,
“那位新郎官,妆容有些奇怪。”
范无病点头,
“过于浓妆艳抹了,不太像是男子的妆容。而且,他的笑容,很假。”
“有种看画像的感觉。”
此言一出,范无病莫名觉得一股冷意袭来。
此时,又一刺耳的唢呐从后方传来。两人赶忙看去,只见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送葬的队伍。瞧规模是出大殡,最前方是左右各一“开路鬼”,举旌旗,后面是一对大锣,一班吹鼓手,几对官衔牌,一堂红彩谱,一顶返魂桥……各般阴司罗刹之物皆有,再后便是送殡的亲友、客人、纸活、戴孝者……紧接着就是抬棺队伍,乃四十八杠的富贵棺。
此等规模,同样是大富大贵人家。
一红一白两支队伍,就这般撞上了。
通常来说,红白事相撞,应当白事为红事让路。但瞧规模,白事家庭更富贵,红事家庭稍次。便两两不肯让路,就这般,在街上堵住了。
“红白事相撞?”伏蔓蔓感到不安。
范无病凝眉,
“不对,太不正常了。出殡和迎亲,时间都应该是早晨,而不是黄昏。黄昏出殡的,只有暴死者,但暴死者绝不可能这般招摇过市。”
“那黄昏迎亲者呢?”
范无病咽了咽口水,
“黄昏迎亲,为阴配。但阴配也不会这般招摇。”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度陌生,极度沉重的“气”,瞳孔骤缩,猛地说,
“蔓蔓,我们快离开这里!”
“好!”
两人牵身而动,但他们刚一加速。
原本气氛紧绷的两支红白事队伍,忽然暴躁起来。紧接着,便是激烈的争吵与推攘。人吼叫,马嘶鸣,大轿摇摆,棺椁晃动。两支队伍里的两支班鼓手更加暴躁地奏曲,红白曲交错震颤,让整个街道都染上一层荒诞恐怖的氛围。
这般时候,好似那远空的太阳都不忍见此,急匆匆地下山去了。
刚刚还是黄昏,下一刻夜幕便降临。
街道并不宽敞,这般哄闹一起,立马将前路后路都堵死了。范无病和伏蔓蔓被挤进人群里,这时候,与红白事队伍的人碰到一起,即刻感受到一股凉意。
“没有体温,他们没有体温!”
范无病对伏蔓蔓大喊,
“快些出去!”
伏蔓蔓没有惊慌,着即便要操使术法,使拥堵的人群退散。
“寒潮!”
她刚唤动神通,体内的仙气还未被调动起来,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被抓住的瞬间,她脑中立马传来晕眩感,腹部传来恶心感,如同转了几百圈一般。体内的气立马就被打散了。
“不行,他们抓住我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没法运气!”
“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必须要快点摆脱。”
范无病的无妄造气术依旧可以运转,在他的感受里,这些人,每一個身上,都萦绕着一股“黑气”,同之前那玳瑁小猫偷的草鱼身上的“黑气”一般无二。这股“黑气”,在伞妖身上也有所感受。
妖物?这些人全都是妖物?
他们每个人都浓妆艳抹,脸上只有两种颜色,极度的白,以及极度的粉红。身穿的衣服,干净得不像话,一点尘埃都没有。纷纷伸手来,紧紧抓住范无病和伏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