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县,南安镇。
时值日落,将近黄昏。
“王哥,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啊?”
“那不然呢?那个臭教书的,居然敢当众那么数落我,居然还想打我掌心,真是反了天了!”
“呃,可那毕竟是咱们的先生,比咱们都要大……”
“什么先生后生的!我可告诉你们,在这南安镇里,就我家才是最大的,我爹可是镇曹!”
有两个半大少年,正咋咋呼呼地,拎着两桶臭烘烘的粪土,是刚刚从镇子外边,田里沤肥的地方,偷偷挖的。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拿这玩意去吓人!狠狠地吓!
为首者,是镇里王家的小子。
那教书的先生,他爹王镇曹明确说了,千万不能忤逆怠慢,那他这次就大发慈悲,暂且放过巴。
不过,那臭教书的家人,他爹可没明确说不能够针对,正好听说臭教书的婆娘,现在大着肚子,行动很是不便……
这王家小子正美美地想着自己得逞之后的情况,不由得露出扭曲的笑容。
他身后跟着的小胖子欲言又止,但想到自家的父亲说了,要交好王公子,唯其马首是瞻,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阵车马轱辘的声音。
还有人声响起:“小鬼!”
闻言,王家小子猛地回头,还没看清情况,就面目扭曲地大骂起来:“你叫谁小鬼?!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抓起来抽,你个狗日的,我艹尼玛……”
污言秽语直喷,手中的桶跃跃欲试,反正泼了这一桶,还能再去装一桶,就是稍微废点功夫而已。
喊人的这位也有些猝不及防,直接愣在当场。
车马轱辘的声音同时停下来。
那小胖这会也跟着转身,看清了这一队人马。
那一辆辆马车沉甸甸,各种唱戏的行头显露着边角。
车队里的人,男高女靓,有的下车走,有的坐在车上,都带有着半卸的戏容打扮,此时都显得惊讶地看过来,没想到这么一個半大小子,居然能喷出这么多粪话。
领头骑驴之人,也就是刚刚开口的那个,是个六十多,头发花白的老汉,愣住之后,幽幽地开口道:“小鬼头年纪不大,粪话倒是挺多。”
“咋滴?你就活该让我喷!”
“如果我说,我们是你们县令特地从外地请来唱戏的呢?”
“呃……”
本来跃跃欲试,真要泼粪的王家小子,当场就被噎住。
虽然天生是个坏种,但他可不全是个蠢货,谁不能欺负心里还是有底的。
比他爹地位高的人,及其相关人士,那就都不能!
看到他这立刻就怂的样子,老汉直摇头,道:“说伱是小鬼还不信,你看看你,都已经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这般惹人生厌。”
“十四五岁又怎么样?也可以娶妻了的。”
王家小子嘟囔着,语气俨然已经软下来。
老汉继续摇头,看向北边:“听说山北那边,有户人家,数代积富,现在的家主,在你这个年纪时,就已经能够替年迈的老父操劳家业,还不用多做什么,就已经打理得有条有理,可谓有口皆碑,是出了名的宽仁随和。”
王家小子闻言,下意识想骂人。
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跟山北边的那家伙比较。
因为样样比样样输!
偏偏在周遭几个县里,很多人都知道那人的事情,于是就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被拿来鞭策教育自家的孩子。
郁闷不已,又有顾忌,于是,向身边的小胖使眼色。
小胖赶紧开口道:“唱戏的,你们这是要去县城吗?”
老汉点头,又有些摇头:“虽然是这样,但今天晚了,估计走不到山南城,而夜里行路又不方便,怕遇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