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急促的马嘶声中,岸边小树林里一头压抑着吼叫的斑斓猛虎,和它身后跟着的两个虎孩也就悠哉悠哉地走到了边缘观望。
不一会,从小树林比较远的另一边,两个背上插着新染红底黑纹游龙麻布小靠旗的斥候也骑马窜出。
随后,两个斥候看到祁连后,远远下马,朝祁连徒步奔来,两人正是曾经因为探哨监视东泽氏-赤狄联军动向九死一生,一个斥候什队只剩他们两个活着回来,而被祁连战后分别提拔成伍长,被祁连改了双名,重建斥候第一什的“聂云”和“步风”。
“禀军主!甲字伍的弟兄们已经探查了前方山君小道二十里,并无异常,可以通行!”满头大汗的聂云拱手报告道。
“去探查监视其他通行小路的狄梁那一什,有消息留给你们吗?封山的那些邢国遗民还是老样子,除非朕留下买路财,否则就别想通过几处沼泽地峡走大队?”祁连认真地问道。
“唯!今日狄梁什长留的暗号,还点明发现几处地峡和蓼水上游似乎增兵了!”显然是长途跋涉过,面色煞白的聂云回答道。
“朕知道了!”祁连转头视线移向步风。
稍微面色好看些的步风,因为伤势尚未痊愈,只负责了周围警戒,也随即拱手道,“禀军主!周围五里,乙字伍和狄育什长的第二什已然探查完毕,抓到的窥伺谍人就地处决了,逃跑的也被…”
步风说到这里,转头去看徘徊在林子边缘的那几个身影。
明白他意思的祁连只是问了一句道,“敌我尸体都回收了吗?”
“按照军主吩咐!全回收了,还确定了一遍尸体完整程度!”步风说到这里,有些后背发凉地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如此甚好!还是朕说的那样,那头山君情况有些特殊,只要它不主动伤人,你们也不要留下一些坏口子刺激它和它的崽子,以及那两个谷於菟,不要有明显的攻击行为。再者,尽量不要让它们有能尝到人肉滋味的机会。”
“唯!”步风应道。
“下去继续做事吧!”
“诺!”两个斥候倒退行了几步,就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祁连也注意到了远处营帐方向的水边稀树林中惊起的飞鸟,大声喊道,“南宫!去把车上的半扇烤野猪肉扛过去;芳一,去把那些不知道跑哪去了的羽林卫的野小子们带回来。”
“汲!期门卫已到,为师该走了!你也准备好回去做好你的事!”
“是,师傅!”汲说完,虽有不舍但还是调转马头去汇合了刚饲完虎的南宫和芳一带回来的羽林卫少年们,他们将大张旗鼓地回营绕圈,以制造昨日下令停泊休整一日的祁连会亲自游猎直至下午的假象。
留守的易川和芳一则会配合地借有序分批休整的肃营名义,控制好营中的人流量,尽量拖延期门卫和扩编为百人中队的右队甲屯,占营中三分之一兵力被杀不完的细作发现的时间。
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之所以会搞的如此复杂,全因为四天前,祁连才从投诚的尔康口中得知,受到不知道为什么发疯的五峰山背后推手支持的封山邢国遗民势力,就出兵占领了原本他们视之不祥、避之不及的火石岗。
而且封山邢民之后还派兵封锁了祁连回程的蓼水上游,以及其他能供大队人马安稳穿过大陆泽的沼泽道路。
在手下易川、柳鞅还在庆幸封山的邢国遗民到底是念了一份基本的礼节,选择了态度明显地拒止,而不是突如其来的伏击,以及疑惑明明之前还谈的好好的五峰山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变得敌对而感到莫名其妙时,祁连和他手下负责搞小动作的清泉黄假二人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壁观计划,一个祁连变现自己两次胜利声名资源的流言计划,目的是吸引大陆泽中那些经过这次春汛灾情已经破产,或者正在破产边缘的小部落和闲散独户游人的人口的计划。
突然的开营,明明粮食不多却还维持着的高标准供给,以及天天被祁连有意无意集中起来,放出去洗衣服的两百多祁连部众挑剩下的女性奴隶。
这些被易老头和柳鞅批判的种种稍微出格的举动,祁连都是有意为之的,而且是配套的。
也许对于已经熬过了这劫洪水,已经能再从广阔平静的大陆泽中稳定获取食物来源,并且组织稳定、性别结构合理的百人以上的大陆泽部落来说,祁连这三手叠加起来的效果没什么大用。
即使加上祁连两次以少胜多的战绩所能提供的安全保证预期,那些百人以上体量的部落对于祁连外族人的身份的顾虑恐怕还是会占上风,这是正常的体量大小问题,不仅祁连自己知道,对方也知道,祁连目前除了战争手段之外,是吃不下一个完整且抱团的百人部落的。
可是对于那些泽中根本没有人知道有多少的一二十人,乃至独门独户的闲散游人来说,祁连的“新部族”的吸引力却是巨大的,繁殖、食物、安全,这些以往想并入大部族而不得的小部落孜孜以求的东西,祁连就这么配合着流言精准推送到了他们面前,那杀伤力不言而喻…
只不过,虽然祁连早就想到了总会有聪明人看出自己的意图,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才三天,就会有人如此果决,而且出手精准而狠辣。
当然,以前祁连一直轻视的封山邢国遗民势力也同样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