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祁连点头道。

三鼓的意思就是前进、猛攻、固守的三个基本命令的频率来说，期门卫们已经能听懂了，不过学的这么快，也有祁连之前就先把诸夏鼓声长短提前融入了东夷人的号角声，提前适应过的原因在里面。

当然最重要的是，易川和柳鞅两人，都至少有十多年带领一乘近百人分队的合格一线中层军官经验，柳鞅奔四、易川奔五，大小见过四五十多场战斗或者大型斗殴现场了，打不打的赢再说，但是怎么教兵卒不打折扣地听着金鼓命令打，那是手拿把攥呀！

接着，易老头就跟着说道，“期门卫中，主上所拟八条悖军、慢军、懈军、构军、轻军、欺军、背军、乱军，共十三斩九笞，业已传达下去，卫中兵卒无有反对！再观后效，便可在左右两屯推行。只是老臣必要再劝主上一次，如斯严苛之军法，还望主上日后仅限卫仆之伍，若以之趣国人，则必反矣！望主上戒之！”

沉默了好一会，祁连才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依朕昔日亲眼所见，蓟国兵刑之轻重，陟罚臧否，多以异同，全由主将喜怒，国人琢磨不定，久苦矣！此易子所不明乎？”

这时候，易川还没说话，柳鞅就直接接了过来道，“主上，所谓国家之法，戎事之重，君将之秘也，秘而不宣，则国人无时不惧，以此临之，方显主将之威…”

“停停停！柳子的意思，朕明白了！是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乎？”

“唯！主上所言切中要害，甚妙！”柳鞅本来被打断长篇大论时的一丝不快，都被祁连的这句精辟之言所打消了，记下的同时，看向祁连的眼神都在发光。

而祁连闻此，却皱紧了眉头，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前身记忆里蓟国、燕国等诸夏之国，到现在不说军法了，就连治国都还没什么成文法之类的明确条例了，敢情原来贵族们都是这么想的呀！

我不明说，但我有！这里面水很深！你个穷国人上了战场都给贵族老爷们警醒些，最好睡觉都睁半只眼睛，不然的话，同样是犯错，贵族老爷和他们的子侄们到军司马那屁事没有，你个国人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祁连想到这里，也解开了之前一直的一个疑惑，即春秋时期所谓的国人和上层贵族的区别到底在何处。

按理说，国人都有参政议政的权利，贵族们都不敢侵夺，但是上层贵族却又事实上占有远比国人群体多得多的土地财富，这之间贵族必然是用了什么政治上的手段来维持这种不合理的经济结构。

祁连原本简单地以为是依靠官职带来的信息先发优势和直接的权力谋私来变现。

现在看来，上层贵族们还在军事制度上，留给自己重要的后门，听起来倒是一个合理合法的肉体毁灭国人刺头的重要手段了。

一想到这，祁连顿时心情有些烦躁，他只是自私自利，但不是没有底线，而这种一旦被滥用起来，近乎无耻的行径，让祁连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柳子，朕有些乏了，待我小憩一会，便与你赴习箭之约；易子，本来要你口述的物资清点结果，还是劳烦你写个条目给朕过过眼算了！”

“诺！”

易、柳两人下意识地应答道，都不知道祁连为什么突然情绪转变的这么差了，彼此对视一眼，苦笑相对，显是都想到了祁连在他们几句暗示的话语间就“学以致用”，触类旁通地对他俩用上了君威难测这招。

“下去吧！”

“诺！”无奈的易、柳两人只好退了出去。

营帐中重归寂静，好一会后祁连才对着角落阴影里的一直站着的谍人头子清泉又像是询问，但又更像是自言自语道，“朕在你们眼里是一个怎样的君主？”

“此非臣所宜言…”

清泉好久之后才闷闷地回答道，而此时祁连却趴在案上，毫无体面地沉沉睡去了，也不知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而清泉也就顺势得到了他的答案，慢慢退到帐外，而黄假跪坐在此处的一处草席上，显是等候许久了。

“壁观计划启动，首先是周围的那些拮据的小部落…”清泉坐到同一张席子上随口念叨道。

“青犬，你也准备好了？”黄假仍念着清泉的旧名淡淡问道。

“你之后会感谢某的…”清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站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