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默默,连素日里与赤衣最好的紫衣,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雪衣闲闲开口,道:“赤衣妹妹,你今年满十五了,也该知道,按照本朝祖制,女子十三岁就可嫁人。我早同你讲过,天衣门除你我之外,都是有来历的。这到了年岁,想要离开师门,不是很正常吗?你但凡肯自己动脑筋去想想,又何须定要别人明着说出来?”
雪衣话音一落,桌上立时热闹了,适才不肯说话的姐姐们,全都开口打趣赤衣。
青衣道:“哎呀,我回来后,那般劝,你怎么都不肯听……非要大姐明着讲。我这年岁大了,确是想去找个好地方,寻问婆家……唉,偏又没寻到,多丢人呐,怎么同你讲?就是不提最好。”
紫衣接着道:“可不是,两年前,我未满十五,你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三,我自己都觉懵懂,如何给你留话?我那几个在醉仙乡的族中旧亲,前来探问可否下聘,我不乐意。只说我父亲在,他虽出家,我仍需求问他的意见,这才躲了出去……哎,你非提这事干嘛?”
褐衣亦笑着道:“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躲出去的呐,没想到紫衣妹妹与我是一条心。赤衣妹妹,幼时我被父母卖到乡绅大伯家做烧火丫头,早就暗下决心,绝不轻易许嫁。偏是到了岁数,我父母居然找过来,为了给我兄长娶亲,非要我返乡嫁人,我若不躲,岂不是现在都回不来?”
蓝衣难得开口,插言道:“我倒是为了弟弟,愿意回去嫁人,奈何太会打架,竟是无人敢娶……”
众姐妹听得这一句,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老车只管闷头吃菜。
赤衣却不笑,皱着眉头,把姐姐们全看了一遍,待笑声止歇,才道:“哦,原来,几位姐姐,全是为了想嫁人或者不想嫁人,才离散而去?那么,黄衣姐姐呢?”
阖桌又登时静默。
仍是雪衣,淡淡答道:“如今同你们说说也无妨,黄衣妹妹,是去自立门户了。”
“自立门户?”众姐妹均露出大惊之色,不独赤衣,显然其余几位亦皆不知此事,连老车都鼓着腮帮,含着一口菜,愕然抬头。
青衣一脸不信,轻道:“大姐,你怎会许她……”
雪衣看了看青衣,道:“黄衣妹妹只比我小半岁,入门虽比褐衣妹妹晚九个月,可你们都叫她姐姐。师父的针灸行医之术,悉数传了给她。这些年来,她管治病,褐衣管做饭,你们几个,说是受我这大姐看顾,其实真正在天衣小院里照顾大家的,是黄衣妹妹和褐衣妹妹。”
“两年前,黄衣妹妹被称为天衣门神医,声名享誉江湖。我记得,彼时帮她卖号牌打理外务接待病人的,就是青衣妹妹。青衣,若是在两年前,你知道她想要自立门户,那必会不依,对不对?”
青衣有些茫然,喃喃道:“不依,我当然不依……”
赤衣叫道:“我也不依啊,要是我早知道……”
“所以不能让你们知道。”雪衣神情丝毫不变,仿佛在讲日常小事,言罢,夹起了一片冬菇,放进嘴里细细品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