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上。
“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文武大臣,七嘴八舌看向龙椅上的朱元璋,齐齐躬身道。
“我头疼。”
坐于偏殿的萧寒,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无奈,随即,更是抚了抚额头。
“那用不用回去休息?”
坐在萧寒身旁的秦王朱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紧张,便是道。
昨日,萧寒与朱标,还有朱橚,几乎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当然,萧寒中途便去休息了,但奈何现在萧寒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所以,时常会头疼。
“不用。”
“倒不是真的头疼。”
萧寒微微摇头,随即,便是指了指奉天主殿,摇了摇头道:“只是听见他们的声音,有点头痛。”
“啊?”
朱樉有点不明白萧寒的意思。
“七嘴八舌的声音,又是不同地方的口音,真心挺头疼。”
萧寒有点无奈的苦笑道。
“正常。”
“朝廷的官员,大部分都来自五湖四海,口音驳杂,也是正常之事。”
朱樉这才明白萧寒的意思,随即,便是点了点头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大臣们在下面口述,还得奉上一份奏章,不然,有时候老爷子都听不明白。”
确实,朝廷的官员,来自于五湖四海,所以,口音皆有不同,这在历朝历代都实属正常。
“怪不得,天辅有德,这句话在几个月以后,便废除了。”
萧寒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即,在朱樉的注目下,萧寒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随即,便是大踏步的走出了偏殿,前往了奉天殿。
“启奏陛下。”
“臣有本奏。”
萧寒缓缓踏进奉天殿,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是转向了萧寒,随即,萧寒便是将双手抬起,作揖道:“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字正腔圆,声音通透!
朝中诸多大臣,眼中皆是微微一缩,这句话之中,竟然没有夹带任何的地方口音。
“朕安。”
朱元璋的眼中一亮,随即,便是坐正身子,轻声道:“大都督,何奏?”
“臣,未备奏章,还请陛下见谅。”
大太监王景弘躬身走下台阶,看向萧寒,伸出手上的托盘,萧寒却是微微摇头,依旧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不怪。”
“大都督,准奏。”
朱元璋看向萧寒,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光是冲萧寒说话时的字正腔圆,还有就是淮西人氏,朱元璋怎么都能听得明白,而且,朱元璋又感觉,萧寒今日所奏,绝对是上朝词有关。
毕竟,这七嘴八舌的声音,朱元璋听了都有点头疼。
但刚刚萧寒入主殿参见,那声音多动听?
要是文武百官都能学习一下,那耳朵也不用遭罪了。
“启奏陛下。”
“朝中官员大多都是来自于五湖四海,各大州府,所以,其中口音驳杂,有时当真是让人难以明白其意。”
“所以,微臣请奏,命专司谱写大明国语,统一口音。”
萧寒微微思索,便是抬起手,看向朱元璋笑道。
国语!
众大臣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震,随即,便是瞪大眼睛看向萧寒。
就是上朝时的朝词,不用这么严肃吧?
甚至,还搞出来一个国语!
这图什么?
“启奏陛下,老臣觉得不妥。”
李善长率先站出来,看向朱元璋微微摇头道:“朝中大臣,一来是来自各大州府,口音早已定下,若是更改肯定得花费数月之功,那对于朝政不利,二来,朝中武将,大多都不是能言会道之人,您就算是让他们学,都不一定能写的会,再者,诸多大臣在朝中为官,若是统一语言,必然忘却家乡话,那对于思念家乡的大臣,并非是一件好事。”
“陛下,臣附议。”
胡惟庸也是从队列中,走了出来,随即,便是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道:“但大都督之提议,也可采纳,日后上朝时的朝词,可以大都督之言奏请。”
“臣附议!”
本来还苦恼的群臣,顿时眼前一亮,随即,便是齐齐出列,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只要不改口音,怎么都有回旋的余地!
“这”
朱元璋的眼中,泛起三分犹豫,随即,便是看向萧寒,眼神示意萧寒说两句。
毕竟,这件事上,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对于朱元璋而言,朝中大臣要顾,自家儿子也得顾,所以,倒不如让萧寒拿主意。
只要萧寒能说服朝中大臣,那就编撰国语,要是说不服,朝词也能焕然一新,反正,横竖都不亏。
“启奏陛下,微臣不敢苟同。”
“国语,乃是一国之言,家乡话始终是家乡话,困于州府之所在,难以通传天下!”
“那又该如何彰显我大明国威!”
“而日后,外臣觐见陛下,究竟应该学习哪一方家乡话?”
“难不成,我大明天下,仍然是四分五裂!”
萧寒倒是义正言辞的看向朱元璋道。
顿时,朝臣心中为之一凛,便是齐齐闭上嘴巴,就连李善长与胡惟庸都不例外,皆是相互对视一眼,便是不再开口。
毕竟,我们讲述的是语言上的事,萧寒直接拉出国事,这还怎么玩?
况且,天下皇帝都是一个模样,不管是千古一帝,还是万年昏君,都有一条铁律,那就是手中的权力,绝不可以削弱。
那萧寒拉出天下,告诫朱元璋,天下一统,语言一统,也是必然,不然,大明与历朝历代有何不同?
果然!
萧寒话音落下,朱元璋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随即,便是抬起眼眸,看向萧寒问道:“大都督,可天下的百姓,几乎都没有读过书,如何能学习国语,对此,大都督,可有办法解决?”
“启奏陛下。”
“以朝廷为中心,普及大明国语,再以朝廷为中心,下达各大州府,彻底将大明国语普及。”
“简而言之,就是让学会大明国语的官员下州府,以身作则,教授百姓大明国语。”
“同时,在各大州府县乡,设立定点考试,若是大明国语能及格者,登记在册者,赏。”
萧寒又是微微思索片刻,便是看向朱元璋躬身笑道:“如此一来,纵然同乡之间,还是以家乡话交流,但若是遇上外乡人,肯定是以大明国语交流,所以,根据时间的推移,大明国语就已经深深的种在了百姓的心中,想忘却都难以忘却。”
“好主意!”
朱元璋的眼中顿时一亮,随即,便是忍不住拍手叫好道。
“启奏陛下,大都督之谋,臣不敢苟同!”
胡惟庸又是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便是看向萧寒拱手道:“大都督,朝廷定下赏赐,那天下百姓何其之多,恐怕就算是搬空我大明国库,都不一定能赏赐完吧?”
“况且,您也不能保证每个官员都能学会大明新语,那要是朝廷还是一团乱麻,天下百姓又该如何学习大明新语?”
“您总不可能为了一门新语,就重罚官员与百姓吧?”
胡惟庸的声音很轻,但对于大明新语这几个字却咬的格外的重,随即,话音落下,便是看向萧寒道。
大明新语?
胡惟庸,你飘了吧?
萧寒抬起眼眸,眼中闪过道道寒芒。
整座朝堂,就只有一个人能给他气受,而整座大明,也只有两个人能给他气受,至于其他人,谁敢得罪他,不是死,就是满门抄斩。
所以,胡惟庸,你真不会以为当上了左丞,就可以与本侯叫嚣吧?
还大明新语,就是不想承认大明国语的地位?
那可以。
看老子怎么玩你!
“胡左丞。”
“朝中大臣,大多都是寒窗苦读,读了大半辈子的书,难道学习一门语言,很难?”
“那本侯就不得不怀疑一下,他们读的书,究竟是什么书!”
“连最简单的以身作则,都做不到的话,那这样的官员,也配在我大明朝为官?”
萧寒的眼中,泛起一抹冷笑,随即,便是看向胡惟庸,讥讽道。
咳咳!
萧寒话音落下,又是咳嗽了两声,只不过将手帕拿开,上首的朱元璋与朱标,眼中皆是闪过一抹焦急。
那嘴角的殷红!
“本侯年少,少年称臣,心性难定,也知为国为民,敢为天下先,一心只求国泰民安!”
“为此,不惜日夜辛劳,只为我大明的繁荣,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尔等臣子,却是满心私欲,只为自己的便捷,而不顾我大明天下!”
“这样的官员,也配得上称为大明官员!”
萧寒看向手帕上的那一抹血迹,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扬起。
“轰!”
“陛下,臣等有错!”
一抹阴郁顿时闪过奉天殿,群臣皆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上方龙椅上的朱元璋,随即,便是齐齐跪倒在地!
萧寒的这一出,简直无解!
就连胡惟庸,都是愣在了当场。
身为大明官员,每个人都是读了十数年书的读书人,更是比萧寒年长,但就在萧寒为国殚精竭虑之时,他们却是在拖大明的后腿。
这让朱元璋如何能够忍受?
再者,身为读书人,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伱一个语言学不会,潜在意思就是,那就不用当官了,回家养大吧,不罚你,但也不用你。
“你们能否记住?”
朱元璋抬起眼眸,冷冷的看向群臣,轻声问道。
但这声音虽轻,但却充满杀意,更是吓得群臣将头埋的更深了。
“要是学不会,那这官,就别当了。”
“当然,朝廷不会罚你,毕竟,国语纵然在重要,始终是一门语言,罪不至死。”
“所以,要是真学不会,那便不学了,回家颐养天年去吧,毕竟,朝廷不怪罪,但也不用。”
朱标瞥了一眼朝中的文武大臣,便是走下了天子阶梯,从旁边搬过来一把椅子,放置在大殿之中,随即,更是直接将萧寒按在了座位上。
“王景弘,去取一杯热茶。”
随后,朱标又是看向上面的王景弘,轻声道。
“这”
王景弘的眼中,泛起一抹为难之色,便是转头看向朱元璋,毕竟,这里还是朝堂,朱标的话,可远远没有朱元璋的大。
“去。”
朱元璋摆了摆手,对于朱标的做法,那怎么可能不满意,只不过,朱元璋的心中,又是闪过一抹沉重。
萧寒的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少年咳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且,萧寒咳血的这一幕,并非只要朱元璋注意到了,就连一旁的鄂国公常遇春与魏国公徐达都是注意到了萧寒嘴角的殷红。
随即,常遇春与徐达便是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担心。
看来,朝廷传出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萧寒真的患上了重病。
那要是萧寒出点事,他们的闺女,又该如何?
“谢陛下,微臣僭越了。”
萧寒被朱标死死按在椅子上,根本起不了身,便只能苦笑的看向朱元璋,微微拱手道。
“大都督,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家国天下,先有家,才能为国,为天下谋定。”
朱元璋摆了摆手,眼中更是流露出一抹关怀的看向萧寒道。
“微臣明白。”
“谢陛下关心。”
萧寒依旧谦逊有礼的看向朱元璋拱手道。
但这说话间,又是咳嗽了两声,面色都是微微有些苍白。
站在萧寒身旁的朱标,紧紧盯着萧寒紧攥的手,眼中又是升起慢慢的担忧。
随即,便是直接脱下自己的裘袍,披在了萧寒的身上,方才轻声道:“孤让侍卫送你回府中休息吧?”
“不。”
萧寒微微摇头,但指尖都是闪过殷红,这一幕,更是看呆了朝中一众大臣。
萧寒带病上朝,谁能不动容?
难不成,染了风寒的萧寒,病还没好透彻,甚至,更加严重了。
“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必然熟记大明国语!”
胡惟庸又是率先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叩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