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日近西山,青浦,大盈江西岸孔宅码头,江面上吹起了刺骨的北风,激起江水波涛阵阵,光秃秃的柳树枝张牙舞爪。
码头草市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冬天本就冷,压根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出门受冻,更何况是这个时候,人也大多回到家中准备晚饭了。
码头边上一家两层木楼的酒店内,身穿青灰色布衣的年轻小厮将手中紧握的热茶一饮而尽后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来到窗边推开了紧闭的木窗。
“咻~!”
一股寒风灌入房子,年轻小厮冻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恨不得缩成一团,不过他还是咬牙将前半身探出了窗外,掂了掂脚尖,在呼啸的寒风之中睁大双眼盯着上游的江面。
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了江面上,小点越来越大,没一会,年轻小厮就能看清这個小点其实是一艘船,他能看见船首,船楼,还有鼓胀的船帆。
年轻小厮眨了眨有些干涩发疼的眼,终于看清了船帆中央那个大大的“孔”字。
“呼~~!”
一团白汽从年轻小厮的口鼻之中冒出,他伸手揉了揉冻得通红的两耳,兴奋地跑下楼去。
酒店的一楼坐了十数位壮汉聚在一起喝着掺水的热酒小声地闲谈着,在柜台旁,王管家端着酒杯哼着小曲,慢条斯理地喝着温酒,时不时还吃点花生米和茴香豆,过得好不惬意。
“王管家!!回来了!船回来了!!”
“咚~!”
闻言,王管家猛地站起身来,酒也不喝了,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一脸激动地看着从楼上跑下的年轻小厮问道:“你确定都看清楚了,没眼花?!”
年轻小厮揉了揉发僵的脸庞,挤出一个笑脸,朝王管家作揖道:“王管家,这事千真万确,我看见船帆上主家姓氏了,最多一刻钟后船就能在码头靠岸了……”
“你赶紧回府把消息禀报给老爷!”
确信团练军归来的消息后,王管家瞬间从一个慵懒的油腻中年男变得精明干练起来,而后他将目光扫向一旁的壮汉,“收拾一下,准备去码头!”
言罢,王管家看了眼桌面,赶忙端起酒杯将黄瓷小酒瓶内的酒一饮而尽,拿起装着花生米和茴香豆的小碟子往嘴里倒。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桌面,王管家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柜台旁敲了敲,缓声说道:“掌柜的,结账!”
柜台后的掌柜给王管家把账结清后,也不管这空荡荡的酒店,叫了店小二看门后,掌柜便跟着王管家出了酒店。
王管家招呼着十几位壮汉挑着沉重的担子来到了码头旁的亭子里。没过多久,族长孔昭烨便在仆从的簇拥下从孔宅来到了码头。
十几人在寒风中吹了几分钟,那艘挂着“孔”字风帆的船只便平稳地停靠在了码头上,草市的商人也都聚了过来,冷清的码头也热闹了不少。
船工刚跳上岸系好缆绳,在码头与甲板间架好跳板,孔昭炜看见了亭子里的孔昭烨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朝孔昭烨跑了过去。
看着迎面跑来的孔昭炜,孔昭烨微微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三弟,你都老大不小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毛躁……”
“哈哈哈……大哥,我这只是阔别良久再见太过激动了,下次不会了……大哥,你要相信我,我在军中可向来是谨小慎微,这不,你看,我把所有人都给带回来了……”
闻言,孔昭炜站在孔昭烨面前憨笑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