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年,值得苏如鸿欣慰的是,如烟高考后,如愿以偿考上了厦门大学中医学系。
如烟很独立,开始自己培养自己了。厦门离家近,坐客车也就两个小时,她每次都不要大姐送来送去,不要大姐嘘寒问暖,缺什么就自己想办法买,不开口找大姐要钱,只报好不报坏。她向来认为,都大学了,就不再需要家里的照顾。
如秋也顺利考上了市区重点高中,五中学校。上了高中,如秋还是那么喜欢写作,她多次试着写自己家族的故事,但都是充满对父母的怨恨,对家乡的不满。
如秋想通过写作试图弥补过去的悲剧,也每次都会试着去【读者】杂志社投稿,期待能得奖,但每次都过稿了,就是没有得奖。她还是很失望,因为那是她偷偷熬夜挤出时间来,流着眼泪边回忆着过去边写出来的。
但失望的同时也有好的一面,如秋在学校作文写得很好,每次老师都爱拿她的作文在班里念给同学们听,所以如秋还是对写故事得奖很有信心。她相信一定是自己用错了方法,只要找到对的方法,她相信自己如果一直坚持下去,有一天一定可以成为大作家。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并不需要在一个领域里完全懂了,才有绝对把握走下去。很多时候,都是凭着一股懵懂的自信,拼命往下探索,直到找到对的方法,才佩服自己终于走出来了。
弟弟也终于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苏如鸿把三岁的弟弟送去上小小班,没想到弟弟自己进了幼儿园就自然而然会说话了。看吧,人的成长真的很神奇,有些东西就是突然有一天就会了,之前还费力的学着,但就是不行。
但有一点不好,小小年纪的弟弟老爱跟人打架,整得老师三天两头叫苏如鸿到学校领弟弟回家。
而如颜病情更加严重了,严重到她和人讲一个字,都沮丧得很,都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事情回到半年前的开学时,苏如鸿去把如颜的新书领回来,她就当着姐姐妹妹们的面前,把书一本一本一页一页撕掉,撕完还把有关学习的东西都砸碎,还把校服全部剪碎。
如颜又哭又骂,你们谁还敢去学校领我的书,我立马毁掉一切,把我自己也烧掉,死了就好,死了就没有痛苦。骂完又到抽屉,拿出剪刀死劲地把自己头发剪成疯子一样,这样就彻底见不了人了。
等她停下来,手上脸上都是伤,乌青乌紫。
大家看着都吓坏了,怎么说都没有用,大家越是关心如颜,她越是发疯给家人看,大家也什么都不好说不好做。
有时听如颜在房里砸东西,或者有点什么动静,大家的心一上一下跳个不停,担心极了。最后大家怕她想不开,只好让她彻底放弃学业,在家养病。
苏如鸿看着如颜这么严重,很着急,但总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不能好好研制出古方香疗,彻底让如颜好起来。她只能把这事交给在读中医的如烟,如烟很爽快答应下来,并且一个月回家一次,把制作的香丸给如颜试吃。
只是如颜不是太配合吃药,经常吐掉。后面苏如鸿发现如颜不打游戏了,爱上了画画,那也好,画画也很好,就由她,怎么开心怎么好。
现在是星期三下午三点钟,距离弟弟放学还有半个小时,苏如鸿准备去接弟弟放学。
临出门时,她洗了三个莲雾水果,一个杨桃水果,都切成一小半一小半,放几根牙签在果子上,端着走到如颜房里说,如颜,大姐要去接弟弟,一会儿就回来。这你爱吃的莲雾,多吃点,吃完冰箱里还有,你要是还想吃,自己去拿。
如颜看了眼大姐,不说话,随手拿起一小半塞进了嘴里,继续画着纸上的【黄鹤楼】,收音机里循环放着伍佰的歌【突然的自我】。
苏如鸿看着她画了五颜六色的八层楼【黄鹤楼】,旁边还有八个人脸仙鹤,中间的诗句不是关于黄鹤楼的,而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苏如鸿看着眼眶就红了,她知道如颜想通过这幅画表达内心的孤独和悲伤。
但见如颜有一直在吃着水果,苏如鸿就放心。又去书房桌上拿了一排娃哈哈酸奶,这是要给弟弟喝的。
每次到超市,弟弟看到小零食,会指着要这个要那个,苏如鸿不会给他全部买,而是让弟弟自己挑一样最喜欢的,弟弟每次都挑一排娃哈哈酸奶。
娃哈哈酸奶旁边是一本台历,苏如鸿扫了一眼,已经快三年了,距离许建冬回来的日子很近了。说实话,她非常想他。
十六分钟后,苏如鸿就到了海帆幼儿园。海帆幼儿园两栋教学楼都涮着蓝色和粉红色墙面,墙上画着各种童话卡通和活泼的小动物。叫人看了直接跳回到孤单童年。
苏如鸿把自行车停在校区专门停车的地方,转身时,发现前面大树里,有个接孩子的男家长,在尿尿。每次不小心看到这种,都无法直视,真想骂一句人。
很快她走到校门口空场地三班的位置,排队等弟弟出来。
正等着,突然有人拍拍她的后背,苏如鸿抬头一看,是许建冬一个大学女同学林景文。读大学时,大家在一起玩过几次,她正好也是来接自己女儿放学。
林景文长得很像男人模样,头发也是剪成男人短发类型,衣服也总是穿得很中性,上衣一般是各种颜色的衬衫,有时还会打领带,裤子一般也都是西装裤。不认识的人,远远看着会以为她是个男人。
没想到才几年,当初看起来很阳光的林景文,已经离过婚又结了婚。
听说林景文现任丈夫是因为买房子问题,办假离婚,把房子都过户到前妻名上。结果前妻带着儿子房子跟另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跑了。所以她现任丈夫是净身出户。
林景文笑着打招呼说,哟,如鸿,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是来接孩子啊。
苏如鸿笑笑说,对,好巧。
林景文误以为苏如鸿要接的孩子是她和许建冬的。
突然林景文想到了昨天的事,就脱口说,如鸿,你们家许建冬从国外回来了,怎么没让他一起来接孩子?
苏如鸿听着满脸疑惑问,他回来了?
林景文笑着说,对啊,昨天我正好也在厦门,正好去机场接个朋友,正好看见许建冬了,但见他匆匆忙忙就往车里进开走了,就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上话。我们好些年没有联系了,没想到你们孩子也都这么大了,怎么结婚都没有叫我们一声。
苏如鸿笑笑只回,我是来接我弟弟的。
林景文听着很奇怪,还想问点什么,但看着周围都是接孩子的家长,也感觉到苏如鸿不是太愿意多说,也没好意思再问什么。
说了回国无论多大风雨,都要自己去接的?现在他回来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一声?难道有其他的事情瞒着?
不过现在正是自己最难的时候,满大街也都是失业的人们,不知做什么的情况下,此时的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想着去找他,或许可以得到帮助。
正想着,就见弟弟跟着带队的陈老师走了出来。
苏如鸿朝弟弟招招手,弟弟看到大姐,就马上朝大姐走来。
于是她连忙牵着弟弟走到停放自行车的位置,弟弟自己往自行车后面的小孩椅爬上去坐,自己把安全带系好。
苏如鸿看着弟弟问了一句,苏骁龙,大姐问你,你今天和人打架没有?
弟弟笑笑摇摇头,表示没有。
苏如鸿再问一遍,真没有?快说实话,不然喝不到娃哈哈。
弟弟还是笑笑摇摇头,然后又问,大姐,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来接和送,我没有?
苏如鸿一听这话,眼眶总是忍不住就红了,弟弟已经问很多次了。
她每次都这样告诉弟弟,我们的阿爸阿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弟弟又问,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